第十章 以身犯险-(1)
东方涑永远也不能忘记那样一个夜晚,并且许久以后,让这变成一场无可解脱的梦魇。
那夜,太子党和安琪从舞厅跟着追了出来,在甩脱了许多围观人群之后,追到了山间一架有些破损的桥边。这山一面是悬崖,悬崖下是湍急的流水,这桥,便是立在这悬崖之间。
黑衣女子裙袂飘扬,赤足高高立在桥栏上,夜晚江水湍急,水声哗哗充斥耳,雪白的水花在月光下打着圈儿,风声夹杂着寒意呼啸而过,看得人心发憷。女子的长发被风高高扬起,黑色的飞鸟面具在月光下熠熠闪耀。
“别过来。”
就在萧浩辰悄然靠近的时候,女子冷冷说道。
一时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你疯了吗?”古漠然咆哮得歇斯底里,连左凌风看了都觉得遍体生凉,“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韩落一向平静的脸也开始慌张忐忑,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别这样,事情还有别的办法。”萧浩辰的耐性似乎也到了临界,只差一点就功亏一篑,可是仍然压着性子劝她,生怕伤了分毫。
月光下,树影婆娑,风声呼啸。
并看不清是怎样的人,只听见女子凄厉的呼喊,撕心裂肺,仿若啼血的杜鹃,肝肠寸断。
“你出来啊,你出来!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是求求你不要不见我,求求你回来……”
说着,语声渐进悲凉,幽怨一声声哽塞在喉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即使有面具的遮掩,却依然不能掩盖那样痛彻心肺的疼痛。
凄厉的呼喊随风一声声荡漾开去。风涌树动,黑夜里的山林仿佛连绵起伏的波浪,似乎将那样凄厉的呼喊传到了每一个孤寂的角落里,隐隐似有回音。
然而,并没有人应答,应答的,只是簌簌的风声,和湍急的流水声。
“我知你恨我。”女子喃喃自语,仰面望向苍穹。皎洁的明月无声高挂,女子眼里的绝望愈浓,“所以,我终是失去了你,你也终不肯原谅我……”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你先下来……”萧浩辰已然焦急的慌不择言,一时间也舌头都打了结。
展开双臂,仿佛飞鸟的双翼,任风在腋下呼啸而过。
“不”
韩落和古漠然几乎同时冲到桥边,然而已然不及。
那抹黑色艳丽的影子,如同童话里的人鱼公主,含着泪从高空坠落,瞬息化为泡沫……
“不!”古漠然赤红了双目,仿佛着了魔的疯魔,血丝沾满了双眼,“不!我绝不允许!”
话语未落,噗通一声跟着跳了下去。
几乎同一时间,韩落已经跳了下去。
萧浩辰一瞬间瘫软了,连抬手的力气也无,只痴痴地看着桥下的流水。
“你们……”左凌风惊直了身子,怒不可遏道:“你们全是疯子,是疯子!”
唯一清醒着东方涑飞快地拨通了电话,召集人马赶来……
而安琪早已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两眼发直,一动也不动。
一个不起眼的榕树下,慕容枭闲闲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然而直到苏敏飞身跃下,才真的惊住了。她竟然真的,这样舍得……
然而即便她飞身跃下,月下的树影竟没有任何异样。他还是不肯出来,不肯见他,亦或者,不肯见苏敏。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自心底浮起又落下,完全思绪乱成一团,直到有什么仿佛狠狠撞击了一下,一个再清楚也不过的声音在脑海里想起。
苏敏不能死,不能让他恨我,苏敏不能死!
然而,流水湍急,风过无痕。
月色下的那抹丽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有什么温润的东西,颤巍巍的,贴着脸。
梦里,有女子纤细的身影,和微光里朦胧的面容,那女子仿佛是在笑,虽然看不清,却隐约知道这笑容笑得极是明媚,眼眸生波,面含桃花。仿佛是极熟悉的人,却又穿不过那层薄雾,终究还是看不清,于是便只能一路跟着。穿花拂柳,小径通幽,她一路跟,一路跟,那女子好似精灵,始终在自己触手不及之处,言笑晏晏地望着自己,直到转入一个光影里,才嗤嗤笑了一声……
“月姐姐!”苏敏一声惊呼,仿佛有气流自胸腔中破开,一瞬间血液流转,神智清明。
“我……”眼前的景十分陌生,却是从未见过的,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敏,你醒了么?”一直趴在她身旁的人忽而被惊醒,眼见她转醒,喜上眉梢,竟是说不出的雀跃。
“古……漠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敏蹙着眉,吞吐地道出了这个名字,“这里是哪儿?”
古漠然的神色极其反常,仿佛不顾一切一般,捧住了苏敏的脸,惊颤颤来回抚摸,眼里似喜似忧,却无半分轻薄之已,一时之间,竟叫苏敏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喃喃兀自念了一阵,好似忽然觉察了疼痛,微微蹙眉,然而对上苏敏的目光,一瞬间释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你好生休息,这里没有旁人,只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