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不过世间因果轮回，爱憎无常，旁观者又如何能劝得住局内人呢？

　　 “她最后还说了一句话，我……”

　　 白光晏替他擦去额上薄汗，有些踌躇：“或许，不知道会更好。”

　　 对视数秒，白同志在对方坚持的目光中率先败下阵来，探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曾经浸透鲜血的地砖。

　　 一张白纸条凭空出现，字迹俊秀，力透纸背。

　　 ［吾宁来世为猪狗，不纵世间一恶人。］

　　 幽蓝磷火燃起，纸条瞬间化作灰烬，被微风cī散。

　　 陆柏川跪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半晌，他求助般看向身侧静立的黑衣青年，满脸茫然，轻声道：“或许，她是对的呢？”

　　 或许，若她更早一些除掉文徵，这世间活着的许多人，林佑，余笑澜，还有他自己，就不必再经受这许多煎熬。

　　 白光晏望进他眼底，目光柔软，神色却复杂。他没有接话，只道：“你的朋友，我把他安置在客厅了。”

　　 “林佑。”陆柏川嗓音沙哑，摇晃着起身，“他怎么样？”

　　 白光晏扶起他，顿了顿，道：“不太好。”

　　 “受伤了？让我去看看。”

　　 白光晏一把扯住他，摇摇头：“不是受伤。但你还记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能看到‘它们’吗？”

　　 冷汗涔涔而下，陆柏川停住脚步，艰难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以前能看到那些东西吗？”

　　 陆柏川面色猛然变化，作为室友，他比谁都清楚，林佑曾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他看不到，也不该看到。

　　 “或许，是小云和他有缘……”

　　 素来冷漠的白光晏，都流露出一丝不忍，斟酌道：“其实，上次我就发现，他身上死气很重。我以为是婴灵作祟，没太在意。可这回……”

　　 陆柏川甩开他的手，快步穿过前厅。一进客厅，他呆愣在原地，只见沙发上平躺的人影形销骨立，若非胸口微微起伏，简直就是一具尸体。

　　 且白光晏说的没错，林佑周身缭绕着淡淡黑气，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如今只是撑着一口气罢了。

　　 能看见yīn间死物的，除了天生yīn阳眼，还有寿数将近的将死之人。

　　 “这是他的命数。”白光晏拍拍陆柏川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被他们说话的动静惊醒，林佑慢慢睁开眼睛。

　　 “小陆。”他四周看看，似乎并不惊讶，示意陆柏川坐到身边，“姓文的呢？”

　　 “……送走了。”

　　 林佑随意一点头，吃力地笑笑：“我梦见小云来救我。这么多好吃好喝的，果然没有白喂。”

　　 陆柏川心口发酸，道：“你先休息会儿。余笑澜正开车过来，很快就到了。”

　　 闻言，林佑闭上眼，默默躺回原地。正当陆柏川以为他睡了，他突然开口：“小陆，我也快要死了。是不是？”

　　 “瞎说些什么！”

　　 “就凭我帮你做了这么多大作业，你也不该骗我。”林佑睁眼，出神地看向天花板，“不说也罢，我自己心里有数。”

　　 “……别瞎说。”陆柏川声音很轻，但握住他的手掌很用力，带着滚烫热意。

　　 “这辈子，我熬得很累。”林佑自顾自往下讲，“确诊那天，其实我一点都没有难过。但事到如今，我却很放不下余笑澜。”

　　 “小陆，我很自私。其实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他，可我实在太怕一个人……是我错了。”

　　 “砰。”房门反弹回来，发出一声巨响。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风尘仆仆的青年正立在门口。

　　 “余笑澜。”自分别后，林佑心中满当当的都是想念，可及至对方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了，却说不出更多漂亮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眼见两人的世界融不进旁人，陆柏川耸耸肩，主动迈出别墅。

　　 余笑澜张张口，发不出声，沉默地半蹲在沙发前，代替陆柏川的位置，执起林佑空闲的右手。

　　 两人相视无言。半晌，余笑澜主动开口，声音沙哑：“别说那样的话。”

　　 林佑抬眸，才发现余笑澜面色憔悴，眼中血丝密布，似乎几夜没有合眼。他心中叹气，装傻道：“什么话？”

　　 “你没有错。”余笑澜挤出一个笑，眉眼愈发显得疲惫，“是我喜欢你，追着你。即使有错，也是我……”

　　 林佑定定看着他，反手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轻声哄道：“好，我们不说了。”

　　 “那个人有没有……”有没有打你，有没有伤害你。余笑澜瞥见他身上伤痕，眸色一黯，qiáng压怒气，将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林佑很坦然地笑笑：“他险些被我勒死，这么算来，我也没吃什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