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又是一年-(1)

　　 在除夕的前一天，乔帅终于回家了。

　　 乔伊那时还在打扫卫生，指使着乔尔把柜子里的碗筷全部拿出来洗一下。看见院子的大门被拉开，骨瘦如柴的乔帅风尘仆仆，就呆呆地站在门前，看着他们姐弟俩。

　　 一开始，乔伊还没认出来。后来认出了，颤抖着喊了声“爸”。乔尔闻言，端着碗的手一松，五六个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乔帅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拿过乔伊手里的扫帚干起活来。

　　 乔伊和乔尔对望了眼，一肚子的脏话想蹦出来，但顾及快过年，骂出来晦气，便生生忍住了。

　　 乔帅回来后，一家人难得过了个还算团圆的年。杜奶奶的身子愈发不好，乔帅盛了一些饭菜给她送了过去。今年，依旧是她一个人守夜。

　　 乔伊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乔帅也难得帮忙打了下手。乔尔吃得满嘴肥油，还不停地继续塞。乔帅只喝了点汤水，酒都没喝。

　　 看乔帅瘦得跟鬼一样，身上又萦绕着某种怪味，乔伊想起之前空药罐的事情，便拐弯抹角问了乔帅好几次身体方面的事，可每次都被乔帅无视或直接搪塞过去了。

　　 眼看第二天就是春节，沈白看着爸妈还没有动身回家的意思，本想问问今年过年回不回老家，却在看到他们黑着的脸时闭了嘴。

　　 这一年，家里也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除夕夜一家人冷冷清清地吃完饭，沈白就早早回了房间。床头柜上的压岁钱红白鼓鼓的，沈白的手越过红包，拿起手机，解锁了界面，打开联系人，想了会儿又放下了。

　　 还没到零点，就有好多人在放烟花。年复一年的图案，在空中慌乱炸开又消失不见。

　　 手机振动个不停，社交软件上也显示着十几条未读信息，沈白看都没看就点了删除。在反反复复解锁和关闭界面后，无聊的信息依旧接连不断，却等不到自己想要的。

　　 就这么一直等到零点，沈白失望地将手机扔到床上，开了电脑，玩游戏消耗难熬的时间。

　　 在打排位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沈白扔下游戏，几乎蹦到床边，看到联系人时又失望地垂下肩。

　　 “喂，唐佳倪，新年快乐。”

　　 唐佳倪那边的信号很不好，声音“呲呲”地响着。沈白耐心地听了会儿，奈何噪音实在太大，压根听不清，估计也是来拜年的。

　　 许是唐佳倪也听不清他的声音，挣扎几番，最终挂了电话。

　　 这年过的，真是无聊透顶。

　　 零点的时候，乔帅让乔伊带着乔尔去土地庙烧香，自己在家点炮竹。乔尔接过东西走在前面，乔伊打着手电跟在他后面。

　　 乔伊看着乔尔的背影，不禁感慨，曾经软乎乎的小团子，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她高出一头了。

　　 道路泥泞，还有薄薄的积雪。

　　 乔伊踩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一跤。乔尔主动接过所有的活儿，她也乐的清闲，站在一边看着乔尔忙乎，一边记起曾经沈白跟着他们到这里上香的情景。

　　 回到家，接过乔帅的红包，并分了一半给乔尔，乔伊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间门门，拿起了电话。

　　 拨了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电话号码，“嘟嘟”的忙音刚响起，电话就接通了。

　　 “乔伊？”

　　 沈白的声音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好像被刻意压轻了。乔伊听了，以为他是怎么了，这样鬼鬼祟祟的，便也压低了声音喊了声沈白。

　　 随后，二人有默契地“噗嗤”笑出声来。

　　 “乔伊，新年快乐。”

　　 沈白捂着脸，傻乎乎地笑着，在房间里转了会儿，又神经质地把房间门锁上了。

　　 乔伊也回了句“新年快乐”，抓着话筒，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尴尬地抓着话筒，拼命地找话题，想问过得好吗，想问生活还习惯吗，学习紧张吗却又如鲠在喉。

　　 最后，乔伊紧紧捏着话筒，弱弱地说了声。

　　 “要不，我先挂电话吧，我爸在找我。”

　　 沈白“嗯”了声，等乔伊挂了电话。

　　 乔伊挂了电话，又舍不得放下听筒。不由想得懊恼起来，不应该撒谎的，也许沈白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自己却先把电话挂断了，真傻。

　　 沈白捏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兀自笑了会儿，又后悔没找些话题，本来应该有好多事情可以说的。可是，就这么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两个人傻傻的，感觉有些遗憾，却又很满足。

　　 唐佳倪怎么也打不通沈白的电话了，好不容易再打通的时候，却提示在通话中。她狠狠搁下电话，而后赌气似的把电话摔在地上。

　　 其实，她是想问沈白今年回不回家过年。在外这么久，她突然想回去看看，哪怕不回家。

　　 窗外万家灯火，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破烂又冷清，还不安全的宿舍里。电话打不通，灯光暗得看不清，寒风从破了的窗户，从屋子的缝隙间窜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