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他的葬礼-(1)
魏柏静静地躺在玻璃柜里,嘴唇红艳,皮肤也很红润,比起昨天,甚至多了些人样。
乔伊看了几眼,不忍再看,亲自看管着人家布置灵堂,每一处都力争做到完美。魏柏家的房子被拆了,现在住在小区里,很是狭窄,又极不方便。所谓的灵堂,不过是个矮小的车库。
还好天气转凉,不是那么热,乔伊说不定还能再看看魏柏。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的葬礼你们要是办得不尽人意,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们!”
乔伊还在和几个师傅忙活着,魏柏妈穿着丧服忽然出现,伸出手向布置灵堂的老师傅点了点。乔伊吓了一跳,赶紧看了几位师傅一眼,见他们没跟魏柏妈计较,才放下心来。
“我告诉你们!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葬礼,你们要是不给我家小柏办得风光些,信不信我就去砸了你的店!让你以后没生意做!”
魏柏妈气势汹汹的,乔伊没敢回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只当她是气得过了。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一个人把魏柏拉扯大,眼看着儿子就要结婚,却先走了,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魏柏妈仍叉着腰,抖着手喋喋不休,乔伊内心不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她又望了几眼躺在那里的魏柏,为他觉得可怜。
那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其他人见了纷纷去拉她,将她搀扶着坐在凳子上,给她拍胸顺气。
见老妇人被搀走了,乔伊也没在意,继续看管着那些人布置灵堂。其实,在来之前她是给这些人打过招呼的,灵堂要用的花束和灯泡全部要买新的,钱由她垫着。
因了空间狭小,尽管很努力了,可这灵堂还是布置得不伦不类,乔伊看得很不舒服。架子和花束全部安排好,那口棺卡在正中间,看得人心里压抑。
乔伊正细细拨弄着卡在架子上的花束,认真地把每一个花束都摆端正,门外就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来!我打死你这么臭不要脸的婊子!”
听了是魏柏妈的声音,乔伊赶紧跑出去,见着魏柏妈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破口大骂着。魏柏妈被人抱住了,手里仍抓着那女人的头发,脚还在乱蹬着。被抓住头发的女人疼得尖叫,又不好还手。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还没娶进门就把我家小柏克死了!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你还有什么脸来看我家小柏?就是你把他害死的!就是你害死的!你个杀人犯!”
越骂越离谱,言词粗鄙,乔伊听不下去了,心里不免埋怨起来魏柏妈来。这么重要的日子,就不能让魏柏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吗?
“你个臭不要脸的扫把星!都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我家小柏跟你相亲是看得起你,你倒好,死缠烂打把我家小柏逼死了!你这倒霉的黄脸婆,以后看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许是戳到了痛处,一直护着自己的头发不说话的女人突然也喊叫起来。
“你骂谁呢?!当初不是你求着找媒人说相亲的吗?现在倒怪我来了?!要我说,是你自己把你儿子逼死的!凭什么赖我!”
这一骂,魏柏妈激动了,拼命挣脱开,一下子跳到那个女人面前,一手扯着头发一手往她脸上扇。
“还不是你臭不要脸!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的破鞋!扫把星!专门克男人!年纪这么大了都没嫁人,没用的东西!”
众人一看还得了,赶紧将两个人拉开,可魏柏妈手劲儿太大,那女人头发被扯得难受,疼得尖叫。现场一片混乱,本来小区空间就狭小,这么一闹,更显得拥挤。
乔伊站得远远的,望着屋内的魏柏,为他感到悲哀。
尽管一直在被侮辱,被拉扯着头发殴打,可那女人自始至终都没还手,只是气不过的时候回几句。
“我的命苦啊!年纪轻轻死了丈夫,现在儿子又死了!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了我全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给我家小柏陪葬!”
魏柏妈说完,又扑上去,谁都拦不住。这六十多的老太太,此刻身子骨倒是灵活得很,扑上去,揪着那女人又打又骂。
乔伊看得恼火,握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
人全都聚在一起,乔伊站在外面看不真切,只知道一大群的人头在动。拉扯间,那女儿突然尖利地叫了一声,吓得乔伊冒了一身冷汗。
人群分散开,魏柏妈倒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抓着一把头发。乔伊看得头皮发麻,摸了摸头顶,顺了好几次才把那头上鸡皮疙瘩抹没了。
那女人也突然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嚎大哭。魏柏妈也不甘示弱,骂了几声,也哭了起来,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一把头发。
乔伊望着那坐在地上嚎嚎大哭,形象全无的女人,突然有些心疼了。她不过是过来送送魏柏,又有什么错呢?若真是她辜负了魏柏,也不必出现在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魏柏妈哭了几声,又开始骂,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怪罪到那个女人的头上,像是非要为魏柏的死找个恰当的说法。
虽然能理解魏柏妈的丧子之痛,可这样胡闹发疯,实在是丢尽了魏柏的脸,真难以想象那个斯文温柔的魏柏,竟然是在这种生活环境下长大的。
一些年长的,有着保守思想的老太太,听了也开始指责那个女人来。
乔伊看得无趣,听得可笑,觉得那帮老太太像是忘了自己也是女的一样。言语这么刻薄,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还没个人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