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林间月下心有鬼(二)-(1)
夜色深沉，李莲花向来睡眠浅，尤其在不熟悉的场所，戒心自然也重得多。
南锦月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心里面总是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很奇怪，怅然若失。
她起身来到了李莲花的房间，两个人的房间离得很近，只是屋子里面的灯已经灭了，南锦月只是静静的待在了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
原来真的会有人，你站在他的身边，心里面就觉得无比踏实。
李莲花没有睡着，感觉到门口有人，却无杀意，多半猜到了来人。
“外面冷，进来吧。”李莲花的声音带着一些夜间的沙哑。
“你没睡啊？”南锦月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脸上还带着一些不好意思。
南锦月衣服穿的倒是整齐，只是李莲花却是穿着亵衣。
李莲花扶了扶额头，拉紧了被子，好像真的怕被看去。
“不是我说啊，南锦月，姑娘家家，不要总是在男人门口！”李莲花这张嘴，好心也会加块冰。
“你又不是别人啊”南锦月听不出来那块别人都觉得他冷的冰，只是一心扑在他的身上。
“什么事？”李莲花有些无奈。
南锦月倒是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便给李莲花倒了一杯茶。
“我没什么事情。就是心里面空落落的，可能是…怕你跑了吧”南锦月递茶的手就在李莲花眼前。
小姑娘的手总是那么白嫩，加上南锦月常年习武，她的手指纤细修长且有力，让人觉得十分好看。
“用不着这样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李莲花又想要贬低自己，或者说拒绝南锦月。
“你别说，我不爱听。”南锦月把茶塞在他手上就回了桌子旁边。
“我…我今日听见怜月说，肖紫衿和乔婉娩也在府上，你明日怕是就见到了。”南锦月第一次觉得竟然有人的名字那么难以说出口。
“哦”李莲花倒是无比平静，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暴露了他的心情，其实何止是这个啊，还有手上那个戴了十年的佛珠和腰间随身带着的钱袋。
这每一样物品都是属于他们的过去。
南锦月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好像在给自己打气。
她的身体虽然才十六七岁，可是她的心理年龄却实已经三十岁了啊，作为一个游魂，她已经比别人多活了二十年，还是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李莲花，你相信这世间有另外一个镜像嘛？”南锦月的语气倒是低沉。
“相信，为何不信，这山河辽阔，总有一些未曾去过的地方，那里或许和我们的生活截然不同。”
“你果然还是你，就是不一样。”南锦月赞叹，她会感慨自己的到来，但却更加庆幸自己的到来。
她在这里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李相夷，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爱呢？
十七八岁的李相夷啊，少年意气风发，高高的马尾，一把少师剑，一身正气。
不是七岁的南锦月爱上了他，是二十岁的那个游魂爱上了他，他又怎么会知道，这并不是孩子的感恩之情啊！
“你好好休息啊，我先走了。”南锦月看着低头的李莲花，不想再打扰他了。
第二日，果然，林间月的宾客都到了，李莲花依旧是粗布麻衣，素色衣衫也掩不住气质的卓绝。
南锦月没有穿素衣，而是一身红衣，怎么说呢，张扬明艳。南锦月笑起来好像就是不在乎这世间的一切。
“姑娘，今日是我家老爷的葬礼，您的穿着是不是太违和了？！”林护卫上前拦住了南锦月。
南锦月因为自己曾经被骗过并且知道了林间月的肮脏事情，心里面不快的很。
“我觉得，你家老爷可能更喜欢这样的呢让开！”南锦月的语气从轻佻到狠戾只有一瞬间。
“哎哎哎，南南，你怎么回事？今日确实是不太合宜啊”李莲花上前解围。
“诸位不好意思，我家随从不懂礼数，我回去以后定会教导教导。”李莲花一脸歉意的说着，却已经伸手把南锦月拉到了自己身边。
而南锦月这个小小恋爱脑，满脑子都是刚刚李莲花叫自己南南哎！
南锦月开心得和这里所有的人仿佛有结界。
方多病走上前，大方的和大家说起这事。
“昨晚我和…李神医一起勘察了林老爷的尸体，确实是中毒迹象，所以林老爷的死绝非偶然，百川院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林间月的妻子朱婷一身白衣，始终没有说话，此刻才站了起来，年纪看上去也就不到四十，风姿尤在。
“我家老爷身体向来好，定是有人要暗害他。老爷向来喜欢结交正义之士，共商天下局势，一定是那个妖女害了老爷。”朱婷哭的难以自持。
“夫人，节哀。此事百川院定会主持公道。”肖紫衿上前一步对着朱婷说道。
“肖大侠的话，我信。”朱婷哭着说。
“方多病，你虽然还不是百川院的正式刑探，但是也经过了考核，要认真查案。”肖紫衿一副领导的样子。
“还用你说，本少爷肯定会好好查案！”方多病向来看不上肖紫衿，觉得他有些虚伪，明明是李相夷的兄弟，却夺人所爱。
一旁的乔婉娩一身素衣，这料子怕也是上等的云锦，一身的首饰都是素雅的，手持一柄长剑，脸色淡然。
李莲花看着对面的几个人，而南锦月却看着李莲花。
“哼，方少爷好大的口气，看来我和挽娩并不需要留在这里了。”肖紫衿笑的诡异。
“当然，肖大侠多忙啊”方多病傲娇的说着。
“林夫人，看来我们二人确实有些多余了，那我和挽娩正有事需要回百川院，就让方多病在此查案了。”肖紫衿对着朱婷微微行了一个礼。
“肖大侠和乔姑娘既然有事，我就不留了，百川院既然有人在此，我就放心。”朱婷需要仆人一直搀扶才能站住。
乔婉娩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在意对面的李莲花，直到二人离去。
“别看了，都走了”南锦月站在李莲花身旁，看着他的眼神顺着二人离去，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李莲花微微侧目，看着原本还意气风发的女郎此刻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觉得心里面某个地方有些触动。
他少时经历爱恋，但那时每日打打杀杀，满脑子江湖道义，留给爱情的时间太少，好像很多时候都是乔婉娩一个人。
而她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恬静淡然的样子，很少会展现自己更多的情绪。
“夫人，我想先和府中所有的下人聊一聊，尤其是和林老爷有接触的下人。”方多病对着朱婷说。
“可以，方少侠想怎么查案我们都是配合的。”朱婷看上去对林间月用情至深。
“李莲花，你审一下这些人，我审这些”方多病指着站在院子中的一半人，对着李莲花说着。
“方少侠，我没说我要和你一起审啊？”李莲花轻轻挠了挠鼻子。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查案嘛？”方多病诧异，这个人记性这么不好吗？
“哦是说了一起查案，但是我没说要挨个审啊，这得审什么时候去？”李莲花无奈的看着院子中的数百人。
“李莲花，你别拆台啊！”方多病靠近李莲花，小声的“威胁”着，保护好自己的“脸面”。
“哎呦，这样吧，方少侠你问就行，我去林间月的房间看看，记住，只需要问几个和林间月有接触的人，林护卫，怜月这类。”李莲花还是提点了方多病，然后去了林间月的房间。
南锦月自然跟着李莲花一起走，走之前和方多病眼神交汇的刹那，还在斗气。
方多病想着李莲花的话，觉得深有道理，就问了朱婷，平时侍候林间月的下人都是哪几个，叫去问话了。
大家的回答也都大差不差，不过就是老爷平时几时睡觉，几时起床，吃些什么，没有什么奇怪。
那个什么怜月，方多病觉得神奇了，她还真的是林间月的仆从。
“怜月，林老爷平时晚上可有什么习惯？”
“老爷。老爷平时喜欢喝茶。”
“喝茶？”
“对，平时睡觉前都会喝杯茶，这茶一般都是最好的雨前龙井，老爷不喝那些陈旧的。”
“他还挺会享受，我们天机堂都没有这待遇。那这茶，一般都是你泡嘛？”
“不是，老爷谨慎，一般这种都是自己动手。”
“你可还记得那日有什么人去了他房间？”
“不曾，我侍奉完老爷就退下了，没见过有什么人来。”怜月的声音总是怯懦的，害怕的，退缩的。
“怜月，你可是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啊？”
“我，我没有。”
“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和我说，我或许可以帮你。”方多病对着怜月说着。
“多谢方少侠，但是，但是我，我真的没什么。”怜月明显在隐瞒着什么。
“那行吧，你先下去吧。”方多病没有继续追问。
“林护卫，你来林府许多年了？”
“五年了。”
“林护卫看上去倒是年轻啊！也就二十岁？”
“二十有二。”
“哦也不知为何来了林府做护卫，我看林护卫身手还可以啊”
“方少侠这话问的，当然是为了银子！”
“林老爷死的那日，林护卫在何处？”
“在巡逻。”
“巡逻？”
“对，府中的护卫都是轮流值班，老爷门外也一直有人把守，我会夜间巡逻整个院落。”
“那护卫可曾说听见什么声音？”
“有，只有一声惨叫，进去房间时候，老爷就已经死了。”
“林护卫是听着别人说的，还是亲眼看见？”
“亲耳听见，我恰好巡逻到这里，听见一声惨叫，便赶紧赶了过来，和门口的护卫一起进来查看，才发现老爷已经走了。”
“哦这样啊”
“方少侠不会怀疑我吧？！”林护卫怒目圆睁。
“林护卫别激动啊，我就是循例问问，不过林护卫倒是没有证人。”
“证人？那日老爷死的时候我恰好巡逻到老爷房间外，碰见了怜月，她可以为我作证。”
“怜月？她可没有提过见过你啊！”
“方少侠不如再问问她，我真的见过她，不过她那个时候在哭。”
“好，容我在想想。”
方多病静心思考这几人的交谈，朱婷说自己未曾去过林间月的房间，怜月说自己未曾碰过林间月的东西，而林护卫说自己未曾在门外。
每个人的出场都是单面的，没有证人，但是又好像不需要证人。
另一边的李莲花，看着收拾的整齐的房间，以及房间里面浓郁的脂粉香气，不由的皱眉。
“这屋子怎么这个味道？”南锦月捂住鼻子，觉得这味道太呛人了。
李莲花轻轻的走来走去，试图翻找一些东西，最后定睛在茶壶上。
茶壶精致，又不曾落灰，想来这三个月来，府中定是有人时时打扫，这房间也没有什么案发现场的及时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