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名单-(2)
照理来说,进入某些特殊部队的愚人众名单和履历就会从原来的地方调走,层岩巨渊便是这个范围,而且正巧还是公鸡的直属部队,从他手里调走几个人达达利亚还是有信心的,最麻烦的其实还是被捏在女士那边的名单。
斯黛拉雪奈茨芙娜的名字,可还在她的手里捏着呢。
整理最后的事情花了不少功夫也浪费了不少时间,达达利亚再度乘着夜色来到岩上茶室的时候,并不意外在书房寻到了正在看书的影子。
她的眼神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一种麻木的冷淡。
达达利亚有点心虚的敲了敲窗户,小声叫了一句。
“小黛”
我能看见他满脸的小心和不安,我与公子大人相识也算有一段时间,却也从没有在他的脸上见到类似的表情。
他见我没有听见的样子,不敢继续叫也不敢直接进来,只能继续轻轻敲着窗框。
我不知道事到如今他还来找我的意义是什么,思考与揣摩对与喜好突发奇想的执行官来说早就已经没有了价值,接下来只需要接受命令就好。
只是我打开窗户让达达利亚重新进来,他的态度却有些奇怪的不同。
当我想要低头行礼的时候,他却是先弯下腰,自下而上打量着我的脸色。
我能看见他额间垂落的发丝和抿紧的嘴角,何况这个距离再弯腰就麻烦了,我只能重新站直身子,拉开了和执行官大人的距离。
达达利亚也跟着微微直起来一点,却仍然没有站直身子,他身材高挑,迁就我的身高实在是有点委屈,我耐心等待他的命令,却只看见达达利亚有点局促的挠挠脸颊,没有和之前几次一样想要询问我是否还在生气或是道歉,他只是张了张嘴,然后又重新闭上。
过了一会,他自暴自弃的主动开口“你不好奇我想做什么吗”
没什么好问的。
我转开目光,生不出太多情绪“属下听从命令就好,不敢妄自揣测您的想法。”
达达利亚挠了挠脑袋,发出一声大概可以称为懊恼的咕哝声。
他忽然伸出手按着我坐下,又跟着屈膝蹲在我面前,如此一来他仰起头就能看见我的脸,视线这才算是堪堪拉平。
这是做什么。
我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直接被他按住了膝盖,重新压了椅子上。
“我有东西想给你。”
达达利亚一直藏在身后的一只手终于绕了过来,那是一份文件,被轻轻放在了我的膝盖上。
他轻咳一声,有点拘谨的解释道“我把你的档案从壁炉之家调出来放在我这里了,这样一来就算博士想要从这方面开始查也不可能在壁炉之家找到你的痕迹,所以你现在名义上应该算是我的下属,不归女士管辖,放心吧。”
“我明白了,那么请问您还有什么别的命令么。”
达达利亚眨眨眼,神情愈发无措。
他见我没有其他的回应,干脆主动拆开那份文件从里面抽出来两份直接摆在我的眼前,声音也显得愈发急切“至于其他的这是你的哥哥姐姐的档案,我给你组了一只小队,卡塔琳娜和尼古拉的档案,都在这里面。”
“你知道的”他声音愈发低了,被强压的慌张和不安终于在此刻悉数显现出来,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纸页的边缘,想要把他们直接递到我的眼下,却又一点都不敢动,只是呐呐解释着“愚人众内部对于一些特殊部队有着特别的要求,现在这支队伍里的所有人都由你负责只要你名义上还是我的下属,你可以不用担心有人越过你擅自指挥这几个人。”
“是吗。”
我抚摸着那几张薄薄的纸页,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可笑。
多无聊啊。
多讽刺啊。
我小心翼翼,费尽心思。
到头来就只需要几天,几句话就行了。
可这是卡佳和科利亚的命。
纸张这么薄,这么脆弱,可我只要把这些抱在怀里,很快就能镀上属于我的温度。
我抓住这个了。
我能抓住他们的命了。
他们终于可以不用轻易去死了。
“谢谢。”
“真的非常谢谢您。”
属于自己的档案早就从膝上滑落掉在了地上,唯独那几张纸被她死死抱在怀里,明明已经浑身颤抖却还竭力不去弄坏这几张纸,被这样颤抖嘶哑的声音道谢,达达利亚第一次知道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
“你”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让她抬起头,他特意蹲下来就是为了不错过接下来的表情和反应,毕竟他最后道歉的话是准备在情绪最温和的时候才说的。
但是这样一来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了。
“你别”
他的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的脸颊,就先被坠落下来的温热惊得一个哆嗦。
你别哭呀
达达利亚的手指彻底僵住,连头皮都跟着开始发麻了。
但是那只手他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他听不见哭声,听不见啜泣,又不好直接命令她抬起头,于是僵在半空的手掌试探着向上微微蹭过,小心翼翼用指节碰了碰对方过分湿润的眼角。
这可怎么办啊。
达达利亚被陌生的温度烫得意识混乱神志不清,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懊恼自己带着手套,这期间这双手套不知道接触过多少兵器和鲜血,根本不敢直接去碰她的眼睛。
这几张纸他甚至不用什么心思,只需要简单几句话就能拿到。
可是如果你只是因为这种理由就能哭,那也太脆弱了吧。
这么脆弱,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什么也护不住,什么都不敢开口。
甚至都已经要气得发疯了,却连对我动手都不敢。
“这两天我不会过来的,我先让你的哥哥过来找你,等到层岩巨渊那边稳定一点,卡塔琳娜我也可以给你调过来了。”再度开口的时候,达达利亚的声音轻柔地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可是当看见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终于抬起来看着自己,忽然又觉得声音再温柔一点也完全不是问题。
他没听见回答,只看见对方用力点头,滴落的眼泪在裙摆上晕开大片深色的痕迹。
那分明没有任何声音,却莫名震得他耳膜发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离开的姿势和心情都算得上落荒而逃。
不太妙。
没能成功跑太远的公子大人略显狼狈的蹲在岩上茶室角落的墙角,欲盖弥彰地捂住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面红耳赤的脸。
而当他注意到捂住脸的这只手正是那只不小心碰到眼泪的那一刻,他连耳朵的温度都要控制不住了。
真的不太妙啊。
心脏跳动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大得他什么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