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忘川-(2)
这样想着,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被水淹没。
我虽意识不清,但也能感受到皮肉被撕扯开的钻心的疼,耳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那淅淅索索啃噬的声音,那声音哪怕是多年后午夜梦回,还能将我惊起一身的冷汗。
血河之上,雨下的更大了,水面只有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像盛开的红莲,层层叠叠。
这梦做的有些长。
我常常能看到往生者来来回回,他们脸上有的忧伤,有的喜悦,有的愤怒有的则是平静淡然毫无波澜。
我大概便是最后一种,不知孟婆她老人家的汤熬的如何了,若是过去了,还想多讨要两碗,好将今生的事情都忘得干净。
我正想着肚子却有些饿了,怎得死了还能感觉到饥饿,忽然,额头一凉,似乎有谁拿了润湿的帕子在我额头上擦了擦,我竟然感觉到有束光照了进来,透过眼缝,我瞥见窗棂之上,生石花吐出了一朵嫩黄色的花骨朵,微弱的光正从敞开的窗子投进来。
这地方怎得有些面熟,我转动了下眼珠子,安息香的烟丝正袅袅生起,在空中打着卷儿,目光再移到面前。
泽辰那张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心一沉,果真是阴魂不散,等等,他怎会出现在此处。
只见他眉头紧皱,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将我脸上的汗渍擦了个干净。
接着便为我宽衣解带,此时的我实在是惨不忍睹,身上几乎没有一片好的皮肉,那原本白色的衣衫被染成了红色,他倒还算有些良心,知道我这副模样不大体面,因而要为我擦拭一番。
那衣服同血以及扯烂的皮肉黏连在了一起,要想褪去,委实要废一番功夫,然而怎的我还能感觉到疼。
他那两片薄唇抿了抿,眉头皱地更深了,念了个决,我身上一凉,衣服便都没了。
这到底是什么梦境,虽在我眼里,本没啥男女之分,但他这样不经同意便私自为我宽衣这种事情,还是令我有些嫌隙。
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被空气寝室疼得我大口喘息,我顿时大彻大悟,都说药君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药,这泽辰何时变得如此大方,竟然把这药用在了我身上,我心中生出一阵暖意,然而伤口猛地一疼,我心里一抽,那是他将什么药抹在了我身上疼得我灵台顿时恢复了清明,眼睛睁开,豁然开朗。
刚试图坐起来便疼的浑身一阵抽搐,立马又软倒在了床上。
那丝丝缕缕如被万千虫蚁啃噬的疼痛之感,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正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泽辰为我盖上被子,动作极其轻柔,我望着他那张脸,心里竟涌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悲怆。
他这般温柔,全然没了往日里的严肃,反倒让我生出一丝疑虑,便试探性开口问“我还活着?”
泽辰语气平缓,回了两个字“活着。”
说罢,抬手扶住我的肩膀,给我喂了粒药丸,这药丸入口即化,没有药得苦味儿,细细品尝竟然还有一丝甜味儿,不消半刻功夫,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我便睡下了。
这样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少时日,身上被啃去的皮肉重新又长了回来,这过程可谓异常艰辛,那新长出皮肉的地方奇痒难忍,若不是泽辰用术法困住了我的手,真恨不得拿刀子去来回地剐。
我浑身裹满了纱布,每隔三五天便要换一次药,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只觉得伤口仿佛有无数只虫蚁攀爬,偏偏又无法伸手去畅快地抓挠,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
糊涂的时候除了睡觉便是骂人。
因为受了伤,泽辰便不会事事都同我计较,哪怕说他是这世上顶顶坏的人,如何如何卑鄙,如何如何不要脸,我将身上的痛苦转嫁到骂他身上,忽然心里就畅快了不少,渐渐的,什么时候糊涂什么时候该清醒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不过自然是糊涂的时候要多一些。
这几日,断断续续能回忆起那日的事情,我被水鬼虫蛇啃噬得体无完肤,弥留之际,一道金光突然劈了下来,好像是有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我的衣襟,周围的水鬼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开始四处逃窜,没来得及逃的水鬼刚碰到那束光,身子就像是球体一般膨胀开来,迅速爆裂,变成一团再没有声息的烂肉。
我本以为那是残存的一丝求生欲让我产生了幻觉,却没想到,真的是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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