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殡仪馆在市西郊，那里近山区，从铜官镇出发得近一个小时。小孩子到底经不住熬夜，车上yīn沉鬼就开始晃头，第一次磕到李成功手臂的时候她轻轻地道声对不起，再一次又一次，终是没熬住眯了眼，一开始还靠着车背，车子一震一震最后滑向了李成功，这次他没推。到底是小孩，李成功想着，纵容了一次。反正以后不会见了，就算是讨厌鬼，容忍一次也无妨。

　　 下车的时候很安静，最后的送别，亲戚间无论关系远近脸上都增了伤感。yīn沉鬼也很安静，醒来的时候诧异了一下礼礼貌貌的一声谢就规矩地跟在大人们身后，李成功还是不想说话，鼻孔里出气的一声“嗯”，算是回应，他走在了最前边。

　　 殡仪馆里有一套流程，追悼告别，遗体火化，一个比一个肃穆。看着那高温的红蓝火焰将他母亲席卷最后化成灰飞，李成功面无表情地站着，对周围的一切好似苍白的失了感觉。

　　 也不知是谁失控的一声哭拗，陆续地周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泣声。李成功依旧无泪，流不出泪来，心里是钝的，昨日的真实感早已消散了个gān净，如今反倒觉得自己像在戏里，演着木偶般的戏，出了戏外，却知道母亲真的没有了。

　　 离开铜官镇前在家最后的一个晚上，李成功还是哭了一顿，将之前所攒的泪全还了出来。

　　 他就这么躺在自个儿的cáng上，盯着顶上被霉渍染得泛áng的天花板，无声地流着泪，一串串根本止不住，眼角是热的，心里是冷的。母亲没了，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屋子里很空，空空落落的，寒气直往人心里bī。

　　 他想着以前，他妈给他收拾屋子，翻他的抽屉搜他的书包，撕着他的杂志骂他，举着jī毛掸子要打他……屋子里四处都有他母亲的影子，那些曾让他厌到心里去的举动，竟是怀念到眼泪止不住。

　　 人没了连如果都说不出口，过去的事如走马灯般从脑中晃过，李成功想起了以前，他爸还在，他爷爷还在他奶奶还在的时候，他想到了睡在隔壁的yīn沉鬼……想着想着，在天际发白的时候，枕着那浸湿了泪的枕头，李成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