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三十七计-(2)

　　崔大牛似有所悟，问了一句：“那她会相信你吗？”

　　魏莎妮说：“真诚是可以换得信任的，只要我对她‘以诚相待’，在她面前‘俯首称臣’，相信会博得她的信任和理解的。”

　　魏莎妮顿了顿说：“不过，咱们人大王主任的能量可不能小觑了，论背景我是无法与她相抗衡的。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我需要你的帮助，也只有你帮得了我。”

　　崔大牛自嘲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帮你？”

　　魏莎妮说：“我正是要借你这双毫无缚鸡之力的手来‘四两拨千斤’，帮我完成心愿。”

　　崔大牛连忙问：“我该怎么做？”

　　魏莎妮看到外面吃饭的人还很多，自己也吃完了，就说：“容我再仔细考虑一下，你先送我去洗个头，一会来接我，那个余云你不是也很熟吗？陪我上归去寺找他抽个签，然后顺便上山去看看那个菩萨泉饮品公司的取水厂房建设情况，上官市长也非常关注这个新型的小企业，咱们也可踏踏青，边走边聊。”

　　崔大牛站起身说：“好的，那咱们走吧。”

　　两个人将餐盘送回到窗口，就上了停在院子里的车。当崔大牛将魏莎妮送到“动人传说”的门口准备调头时，魏莎妮说：“要不，你也洗一个，让她们给你做个保健，咱们休息一会儿就上山。”

　　这时，那女老板早迎了过来，与魏莎妮打过招呼后就俯近车窗玻璃说：“是呀，先生，我安排一个漂亮小姐给你按一下，包你舒服！”

　　崔大牛放下车窗，不自然地朝魏莎妮笑笑说：“那我将车停到对面去，放在这里太扎眼。”

　　魏莎妮说：“好吧，我做完后给你打电话。

　　等他们洗了头驱车来到归去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余云则刚从六德山乡下老家祭祖回来。见到他们上来就猜出是要抽签，便开玩笑说：“你们这是上山去踏青顺便来玩玩呢，还是想抽支签呀？”

　　崔大牛将手中提的两盒茶叶放进棋舍柜台内，说：“我们来喝杯茶不行呀？不请我们上你的小阁楼参观参观吗？”

　　余云说：“我刚从乡下回来，上面没收拾，脏得很，会把魏局的衣服弄脏的。”接着端起茶，嗅了嗅，啧啧赞道：“嗯，是新茶，正宗龙井。谢谢啦！”

　　崔大牛伸出手指头点着余云说：“你呀，魏局送给你的，难道还会拿去年的陈茶？这可是刚出来的明前茶哟。哎，算啦，你也忙，不说你也应该算出我们的来意了吧？”

　　余云说：“你还真以为我能未卜先知呀？”

　　回头望着魏莎妮笑了笑，又接着说：“魏局，恭喜你，顺利成为正式候选人。说实话，抽签只能预测未来，而不能改变未来，只有实际行动才能改变命运。你该回去祭祭祖，多敬敬天敬敬地敬敬人。那样我保证你会万事顺利的。这个签你还坚持要抽吗？”

　　魏莎妮说：“今天星期三，我这星期六回去扫墓，一会刚好要上山去看一下菩萨泉饮品公司的一项工程，见你在家就来看看你，反正是好玩，我想抽支签玩玩。怎么？你有什么不方便吗？”

　　余云见她说要去看章总公司的取水厂房，就不想扫了她的兴，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说着从柜台内拿出《华严经》平摊在手：“你静下心，用右手随便翻一页。”

　　魏莎妮早就听说过余云的这种独特的抽签方式，回头看了眼崔大牛，就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伸出右手颤抖着翻开一页，页码是23。崔大牛凑过来看了说：“是23号签。”

　　余云就走近柜台，从那签匣中寻到23号签，交到崔大牛手上说：“大牛，你是知道我从不解签的，这支签你们出了门再看好吗？”

　　魏莎妮抢着说：“没问题，那我们不打扰你了，您忙吧。走，大牛我们上山去再看。”

　　说是上山去再看，可从渔人棋舍一出来，刚刚跨进归去寺的山门，魏莎妮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说：“打开看看，看签上怎么说的。”

　　崔大牛就拆开那支签，摇头晃脑地念道：

　　吉凶祸福有来由，但要深知不要忧；

　　只见火光烧润屋，不闻风浪覆虚舟。

　　名为公器无多取，利是身灾合少求；

　　虽异匏瓜谁不食？大都知足早宜休。

　　魏莎妮看了，心里掠过一丝阴影，就从崔大牛手中一把接了过来，逐字逐句地又连看了三遍。看完签，一颗心往下直沉，她的热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愣愣地站在那里，声音颤抖地问：“大牛，这签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知足吗？还是说我会惹火烧身？”

　　崔大牛看了签，心中也有一种不祥之感。但他不想在魏莎妮面前表现出来，他爱这个女人，要呵护她，不忍心看到她担惊受怕。就安慰道：“这只不过是白居易读了《道德经》之后写的一首七律而已，不是你这么解释的，走，咱们上去找个地方坐坐，再听我给你慢慢解释。”

　　不说崔大牛如何向魏莎妮解释那支签，却说他俩离开棋舍后，余云洗了脸，就给李可拨了个电话：“喂，李局吗？我老余呀。最近怎么样啊？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通报一下情况。”

　　李可在办公室里刚接了耿清给她打来的电话，说是市纪委要正式介入基金拆借事件的调查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向她了解情况，让她一定要冷静地配合调查。同时，耿清也向她通报了整个民主推荐的结果，还说了魏莎妮为她鸣不平的事。

　　李可虽然说没能被推荐上副市长的候选人，感到很郁闷，但心里还是为有魏莎妮这样的好朋友而感到安慰，不由得对她产生几分感激之情。听到余云的声音苦笑了一下说：“我呀，不太好，最近让几件事烦着呢，等我这件事有了个了结再上来看你。”接着，就将黄金违规拆借医保基金的事向他简单地说了一遍。

　　余云听了后说：“啊，你们的胆子真大啊，职工的救命钱也敢往外借？你作为主管局的一把手不知情说得过去吗？就算不知情，那也是渎职，起码要负领导责任。看来这回副市长是没戏啰，赶快将钱追回来，争取保住现在的这个位置吧。”

　　李可故作生气地说：“怎么了？你好像很希望我犯错误似的？我上不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余云顿了一会儿说：“高兴倒说不上，你不能当市长，对延宁的老百姓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你个人来说那叫塞翁失马，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办公室的熊主任过来向李可示意了一下。李可就用手按了通话器问：“老熊，是纪委来人了？”

　　熊主任点了点头。她才松开手重又对余云说：“你说的也许对吧，好了，调查组的人来了，我现在要接受调查，有时间再聊。”

　　经过调查组的周密调查，医保局违规拆借基金事件很快被调查清楚。黄金事先说的是按照李可的意见办理的，经过反复核实纯属捏造事实。他后来又说是受苟书记口头指示的，更让调查组觉得是无稽之谈。杜浦从欧洲回国后也证实，向黄金借钱的事他根本没有找过苟书记。因此，基金拆借事件黄金是直接责任人，责令其停职检查，并负责追回全部拆借基金，待基金收回后再作处理。

　　同时鉴于黄金的行为是瞒天过海，但劳动保障局仍然要负领导责任，由劳动保障局党组集体向市委市政府作了书面检讨。但市劳动保障局提出的启动法律程序追讨基金的事，在市委专题会议上形成了两种绝然对立的意见。参加此次专题会议的有13个常委，和法院监察局审计局的分管副职，以及李可和魏莎妮共19个正式代表。李可提出建议后，法院副院长许才胜第一个表态：“我同意市劳动保障局的建议，涉及这么大的资金，应该启动法律程序，否则要想收回这个钱恐怕难度很大。”

　　听了许才胜的发言，耿清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而作为会议主持人的苟日新却皱了一下眉。两位领导的细小表情变化

　　没能逃过与会者的眼睛，一改过去争先发言的局面，会场上就出现了冷场。

　　苟日新见无人表态，作为主持人他得启发大家，此时急需一个明白自己意图的人来出头发出另一种声音，否则，就会形成一边倒的意见，那时整个局面就会失控。于是他将目光投向魏莎妮说：“魏局，你作为政府主管部门领导，有什么意见呢？”

　　魏莎妮看了眼耿清，嗫嚅地说：“如果真的起诉……那工程怎么样办？……我……我还真没考虑好。”

　　苟日新一看就明白她是脚踩两只船，怕得罪耿清，就没好气地说：“那你考虑好了再说吧。”

　　又将目光投向罗之：“有人考虑好了吗？”

　　罗之不再犹豫，他说：“我来发表一下个人意见吧。本来作为检察机关，我应该支持启动法律程序的。但今天我要提反对意见，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如果启动法律程序，诗圣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全部资产将被查封，雄鹰国际CBD项目必然停工……”

　　耿清按耐不住打断他说：“你说的是必然的，但这不能作为他逃避法律制裁的理由！”

　　罗之有犟骡子之称，他激动起来：“耿书记，我这不是发表个人意见吗？你有不同意见，总得让人把话说完吧？”

　　耿清也火暴起来：“你作为检察长，有法不依，这叫什么意见？”

　　罗之就地噌地一下站起来，正要发火，苟日新就敲了敲桌子：“罗检，坐下！今天这个会咱们充分发扬民主，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机会，大家不要激动，都可以充分发表意见，你接着说吧，把你的意见说完。”

　　耿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断罗检的发言，请接着讲吧。”

　　罗之说：“我申明过，这只是我个人意见，讲错了大家可以批评！雄鹰国际CBD项目如果真的停工了，夏江第一楼就成了夏江最大的烂尾楼！那么包括“三层楼”在内的所有拆迁户回迁的希望将彻底破灭，其可能带来的社会影响是不可预测的，要是真正引起群体事件，包括书记市长和在坐的各位在内，没有人能够承担得了这个责任！所以我建议暂时不宜启动法律程序。我的发言完毕。”

　　魏莎妮看清了两位领导的倾向性，虽然她不愿意得罪其中的任何一位，但此时她必须作出选择，否则两个人都会得罪。两害相权取其轻，经过权衡，觉得此时应该挽回苟书记对自己的印象，于是她说：“我也是罗检这个意思，稳定压倒一切。我觉得从全市的稳定考虑，先不能启动法律程序。”

　　接着监察局的一名副局长起来发表意见，这是纪委书记分管的部门，耿清就趁机起身去上了趟卫生间，等他小便回来时，审计局的那名副局长也已经表了态。

　　耿清从监察局副局长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监察局是支持启动法律程序的，而审计局再提了相反的意见。然后几个党委依照排序从后到前依次发了言，耿清也简单明了地表了态赞成立即启动法律程序。这时只剩下上官南和苟日新两个人没明确表态了，此时已经有六个常委支持启动法律程序，五个常委反对。这样，19个正式会议代表中就有以耿清为首的9个主张启动法律程序，后来被人称为“激进派”，另有8个“主和派”。

　　苟日新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所以作为市长上官南的意见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按常规，主持人苟日新通常最后表态作总结性发言，如果上官南此时“主战”的话，根据议事规则少数服从多数，苟日新就不会表态“主和”了，因为“主和”也没有意义。

　　此时会场上出现了少有的寂静，耿清表态后，众人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上官南。上官南似乎沉浸在某种遐思中，从来不抽烟的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燃着了一只香烟，他拿着那烟放在烟灰缸上却一动不动，上面的烟灰结得老长。人们透过袅袅青烟看不到他有任何表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突然痉挛了一下，那烟灰似乎落地有声打破了沉默。他随即将烟掐灭，平静地说道：“我主张暂不要启动法律程序。会议开了一上午，时间也不早了，我不展开讲，最后请日新书记拍板吧！”

　　隐约听到有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也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苟日新就清了清嗓子：“今天这个会开得很好，很民主！在坐的每个人都充分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作为一名会议代表我也表过态，我同意上官市长的意见，暂不启动法律程序。为什么呢？从感情上讲，我也恨不得立即动用警力马上追回资金，但这可能吗？能不能立即追回资金，我不讲在坐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数。因此，作为一级党组织，咱们作出任何决定都要从全局考虑问题，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咱们必须看到启动法律程序后，咱们要面对的现实问题。刚才罗之说的不是耸人听闻啦同志们，如果咱们今天就这么决定启动法律程序，后果是难以预料的。为了慎重起见，我提议举手表决。同意立即启动法律程序的同志请举手！”

　　负责会议记录的工作人员点了一下，举手的共9人。苟日新又说：“同意暂不启动法律程序的请举手！”剩下的10人都举了手。

　　最后苟日新说：“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少数服从多数。因此，今天的会议就这么决定了，暂不启动对诗圣房地产开发公司追讨资金的法律程序，被拆借出去的医保基金暂时由财政银行这么垫着，待夏江第一楼挂牌销售后再逐步偿还。散会！”

　　会后，有人看到耿清气冲冲地跟进上官南的办公室，过了许久才心平气和地走了出来。事后他还给李可打了电话：“小李呀，你也想不通吧？我当时也气不过呀，跑去质问了上官市长。还是他站得比咱们高呀，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你记住喽，他考虑的是三个大局：一是稳定的大局，二是团结的大局，三是延宁发展的大局！为了这三个大局，上官市长作出的牺牲比咱们都大啊！”

　　不久，人们发现，黄金停职后倒成了杜浦的跟班。明说是催收基金，实则成了杜浦的合伙人，同时在医保局和诗圣房地产开发公司两边拿起了双份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