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滨海考察-(2)
听说虞罂美在滨海,苟日新感到一丝失望,说:“哦,没什么,可能是少数干部思想有抵触,你回来再说吧。考察情况怎么样?”
虞罂美说:“令人振奋!我想这个项目上了之后,会对城安区‘念水经,唱水戏’起到一个强有力的推动作用,回来后我再向您详细汇报。”
苟日新说:“是吗?那很好。回来后利用今冬明春的农闲时间,将养殖基地抓紧时间建起来,只等高总的鱼苗一到,就可以立即放养下去了。这一趟你们辛苦了,回来再说吧。”
刚挂断电话,手中的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他翻开一看,只有六个字:“谜底是‘奸’字吗?”不用看号码,他就知道这是王学莲发来的,这已经是她猜的第五个字了,心想这女人长得倒挺光鲜,可这方面的智商却不敢恭维。他熟练地输上几个字:“不对,你过来,还是让我当面告诉你吧!”
准备按下回复键,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不想给对方留下这种与自己身份不符的文字记录,便删除回复,直接拨打她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就直接说:“猜这个字,你怎么解释呀?”
女人说:“合起来……嗯,电话里我说不出口……”说是说不出口,可略作停顿,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接着说道:“那种事本来是两情相悦的事嘛,你要强来……不就痛吗?分开来一个‘女’和一个‘干’,反过来念就是干女人,这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不就爽吗?总之就是那个意思。”
女人莺声婉转,欲说还羞。
苟日新直感觉全身血液腾地达到沸点,一种亢奋难以自制。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了:“真是聪明!这种答案你也想得出来。但我可以明确告诉
你,虽然猜得有点像,但不是精确答案,你又猜错了!你现在过来,求我告诉你吧。”
女人说:“过就过去,我过去是要你向我当面发誓,不是骗我的。如果真有更好的答案,也不要你告诉我谜底,我非要猜到为止!”
却说虞罂美率领卞奴儿刘副区长以及区水产局局长和一名工程师,一行五人组成的考察队伍,在高飞的招呼下一路上观名胜,看风俗。到滨海参观了高飞的海蜃实业有限公司,并去一个郊县考察了其所属的万亩鳗鱼养殖基地之后,被高总和他的漂亮女秘书谭花小姐安排住进了省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在酒店设丰盛的晚宴招待他们时,高飞还请来了他的一位好朋友专门做医疗器械生意的金明胜先生作陪。席间金先生对高飞的为人做事作风大加赞赏,并说他与高先生一见如故,既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更是生活上的朋友,他还邀请虞罂美一行到自己的医疗器械公司去参观指导。
作为区委书记虞罂美不愿意放弃每一个商机,她说:“非常感谢两位老总的热情接待,这样吧,虽然我们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上午返程前我们还是到金总的公司去学习学习,希望金总也能像高总一样到我们延宁去投资兴业哟!”
金总就高兴了,说:“不瞒虞书记,我们的公司是一个家族式的企业,爸爸是董事长,大哥管对外合作,二哥管生产和物流,我管营销。只要虞书记能光临我们公司,我一定说服大哥过去看一看,说不定真的可以进一步合作的。”
见金总这么说,虞罂美向他的部下一使眼色,说:“好,那就让我们为了下一步的合作干一杯!来,我们考察团的全体成员敬金总一杯,干!”
高飞也站起来举杯说道:“哦,那我这个媒人要作陪,干!”
大家就都干了。当然,虞罂美喝的是矿泉水,她的部下喝的才是酒。
虞罂美一直注意控制饮食,她努力抵御着那些海鲜的诱惑,象征性地挟了点菜放进口里,问道:“金总去过延宁吗?”
金明胜说:“当然去过了,我在腊月二十四过小年前后还要去一趟,咱们是礼仪之邦,该辞年的得去辞个年。我与你们市中心医院还有长期的合作关系呢,韩新民院长也是我的好朋友。说起来我与延宁有缘,我还是在去延宁的途中有幸结识高总的,见高总这个人够朋友,回来后就介绍给海蜚认识了,因为‘肥仔’长期向我们公司供应配件,同时他也向一些开发商供应五金产品,所以他认识你们那个搞房地产开发的杜总,我在‘肥仔’公司还与杜总见过面的,因为我与杜总没有直接的业务关系,所以联系不是很多,但也应该算是朋友。朋友就是这样一个一个相互认识的,做生意就得靠朋友,你说对不对虞书记?”
虞罂美听到金明胜说与韩新民是好朋友,心里倏地想到了什么,见问就说:“对,对对,我们党政干部也要与企业家交朋友,今天认识了,咱们就是朋友,来,咱们再为朋友干杯!”
酒足饭饱之后,金明胜非要安排他们去洗桑拿,几个部下有那个意思,可是见书记说不去,刘副区长他们就都不敢去。出外就外,虞罂美就开明地对她的部下说:“既然金总这么感情,你们男人去吧。不过洗桑拿可以,别洗出出格的事来就行了。我和小卞就不去了,我不喜欢那里的空气。要不,让小谭陪我们就在这酒店洗个面,做个面膜?”
见虞罂美说的很诚恳,大家就分头活动了。
三个女人便在酒店美容中心洗了面,虞罂美就说她想早点休息,让谭花不用招呼,那谭花就告辞而去了。
虞罂美回到房间,刚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就接到苟日新的电话,她只得一边套上上衣接听,一边示意卞奴儿先洗。
虞罂美虽然有小西施之名,可长得并不像那小家碧玉。身高一米七三的个子,在大学读书时,就是校排球队的主力,由于热爱户外运动,所以皮肤呈现古铜色,长年剪一个很男性化的寸头,透着一股帅气。加上办事果敢,雷厉风行,生就的男人性格,因此城安区许多干部在背后称她为“男人婆”。
她与兰国发的结合虽说是媒妁之言,但两人也算得上是一见钟情。1988年,利用兰国发休探亲假的时间,他们闪电式地结了婚。那时,她刚从延宁大学政教专业毕业,在兰国发姐夫黄大炮的帮助下,留在学校人事处工作。一年后,喜得贵子,她们给儿子取名兰茂。由于兰国发当时在部队进步的势头正足,无意转业,夫妻分居两地,孩子又有公公婆婆照料,虞罂美就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工作上。加上她的泼辣干练,和兰氏家族的影响,见习一年转正后,就当上了科长,三年后她便成为了学校人事处的副处长,不久又被市委组织部选派到城安区锻炼,挂职区委,一年挂职期满后,她抓住城安区常委班子没有部的有利时机,主动申请在城安区继续留任,组织上经过正常程序考核后,正式将其调任城安区委,并分管组织工作。
与此同时,兰国发也在部队从副营职升到了正团职,此时,部队像他这个层次的,从正规军事院校毕业的年轻军官比比皆是,他失去了原有的优势,在和平年代要想再上一个层次几乎没有可能。因此,他于香港回归那年申请转业了,也是在他姐夫的帮助下,被安置到七一钢铁厂任,第二年,厂长调任市冶金工业总公司任总经理,厂长就由他一人兼任了。而也在这一年,城安区区委书记提拔到与延宁一江之隔的红州市任副市长,城安区区长接任了书记,虞罂美经组织提名在城安区人大会上当选为区长,这年她才32岁。她们夫妻俩在仕途上可谓并驾齐驱,不知令多少人称羡。
虞罂美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有一个好丈夫,一个乖巧的儿子和一帆风顺的事业,正当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一件令她意想不到
的事,给了她迎头一击。
那是2000年春夏之交的一天晚上,虞罂美在外面应酬刚回到家里坐下来准备看看电视,就听到门铃声,保姆去开了门,见一个女的哭哭啼啼地来到客厅,说是要找兰厂长告状。而这一年正是七一钢铁厂回光返照的最后辉煌时期,兰国发带人出国考察合资项目去了。出于对丈夫工作的支持,虞罂美也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就热情地接待了她:“你是七一的吧,老兰不在家,别哭了,你这是为了什么事呀?”
虞罂美接过保姆递来的茶水亲自给她递了过去,这才发现她脸上有一块深红的指印,隐约可见是四个指头的印痕,口里还流淌着血丝。她连忙让保姆拿来棉签紫药水和餐巾纸帮她擦拭干净。
那女的这才停止了哭泣,说道:“是的,我认识虞区长,我和那个畜生一起来过的,我姓苟叫苟兰婵,苟市长是我本家侄子,我在机修分厂当过工会女工委员还是五级车工,是厂供销科副科长汪水明的老婆。”
虞罂美连忙应道:“哦,我晓得,晓得,国发经常向我说起的。”其实这是莫须有的事。
听虞罂美说厂长居然在家里向老婆提到自己,说明自己在厂里还是有影响的人物,那就更不能被人欺负了,她开始骂道:“汪水明这个畜生,当了副科长,手中有了些权了,就发骚了,在外面娼我不管他,他还玩起身边的女人来,连兔子都不吃窝连草,他却跟厂医务室的那个狐狸精粘上了,还动手打我,我找兰厂长非要撤了他的职不可!”
虞罂美一听就知道是夫妻之间闹矛盾,为了不影响儿子做作业,她又将苟兰婵引进书房,想劝劝她:“别激动,你慢慢说,是不是夫妻之间吵架了?”
苟兰婵说:“是呀,那个畜生下手这么重,你看看,将我的两颗门牙也打掉了,那里把我当老婆了?”
虞罂美说:“夫妻之间应该彼此忠诚,感情上出了问题也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就算是背叛了对方,还可以通过正常途径解决嘛。吵吵闹闹的,对双方尤其是对孩子都没有好处。哦,你们有孩子吗?”
见问到孩子,苟兰婵一脸愧色:“有,是一个女儿。哎,就是我没生男孩,他才敢这样欺负我的,我要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敢这么打我吗?”
听她这么一说,虞罂美为自己生了一个儿子而倍感骄傲,但她口里还是安慰说:“男孩女孩都一样,再说没生男孩也不是你的罪过呀……”好说歹说,就将苟兰婵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情绪稳定下来的苟兰婵说,她早就知道汪水明在外面玩女人,只是出去娼她并不怎么担心,无非是钱吃亏,危及不到家庭安全。但她不能容忍他与厂里的女人鬼混,尤其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就更不行,她说那样混下去,混出感情来,对她就是一个威胁。在她的世界观中,女人都应该是她这个观点。
她的话匣子打开后,谈性大发。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在厂里当了副科长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觉得自己也要像眼前的这位厂长夫人一样,表现出较高的素质和良好的修养。将刚进屋时哭哭啼啼的主题全抛到了脑后:“虞区长,我虽然没有你那么能干,但我也懂得夫唱妇随的,对男人在外沾点花惹点草,只要不来真的,我也像你一样从不计较。男人嘛,有了点地位和权势,吃不愁穿不愁,不就是好那一口吗?将几滴放了,抽了不认人就是了。”
虞罂美说:“你,像我一样?也不计较?”她听到这女人与自己相提并论,感觉厌恶,但又不便发作。
可那女人一根筋似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是呀,我知道,跟领导当老婆就得有度量。不然,你还不天天跟兰厂长吵呀!”
虞罂美觉得好气又好笑,说:“哼,老兰又不在外乱搞,我跟他吵什么!”
苟兰婵认为虞罂美是故意在她面前装腔作势,她觉得非要将某些事情挑明了,才能进一步拉近与这位厂长夫人的关系,她不能错失这个绝好机会,就将椅子向虞罂美身边挪了挪,说:“何必在我面前保密呢?你我都是女人,水明什么都对我讲了,他说兰厂长每次在外面玩了女人,回家还要对你讲经过呢,讲得你兴奋了,还让你照野女人的花样做的。”
虞罂美感觉胃液翻腾一阵恶心,向后退了退,确实难以容忍,她开始下逐客令了:“你胡说些什么呀!好了,咱们不谈这个话题了,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开会呢!”
苟兰婵认定这个高傲的女人是不想结交她,有些不高兴了,便从裤袋里摸出两张收据,递到虞罂美面前:“虽然你是区长,可论起年龄,我还要长你几岁,是你的大姐,何必拒人千里呢!你和兰厂长那么关照水明,我们心里有数,可是我和水明对你们也是忠心耿耿的呀。你就说兰厂长那次在滨海让派出所抓去了,要不是我们家水明聪明灵光,赶紧从滨海办事处借了钱交了罚款,那边的公安还不反映到市纪委来呀,你老公这个厂长还保得住吗?”
见虞罂美神色不对,苟兰婵连忙笑道:“嘿嘿,当然,从滨海回来后,你家兰厂长就提拔水明当了副科长,这也叫投桃报李嘛,你放心,我们晓得知恩图报的。古话不是说得好吗?真正关系铁的还是一起同过窗的,一起下过乡的,一起扛过枪的和一起过娼的嘛!”
虞罂美根本没有听清她的“古话”,更不敢相信苟兰婵刚才所说的,但心里又怎么也放不下这女人所说的事。她颤抖地接过那两张收据,仔细看了上面的内容。收据是公安部门正规的罚款收据,一张上面写着汪水明的名字,罚款数额是一万元,另一张上面骇然写着兰国发的名字,罚款金额是两万四千元,两张收据是连号的,盖着滨海市公安局猫耳巷派出所的罚没收据专用章。
顿时,她只觉得天摇地晃,悬着的一颗心像被人掏空了,空得像太空中的黑洞,什么东西丢进去都见不到影,听不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