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没欢喜-(2)

　　 见到何岑明下了电梯走远，宋欢喜立刻闪身上了电梯。

　　 按下了最高层的数字，宋欢喜看着电梯门换换关闭的时候，嘴角才露出了绝望的笑容。

　　 是的，她在笑，笑得绝望。

　　 她的手捏着手机，已经全是汗水。

　　 电梯到了楼层，她下了电梯又爬了一层楼之后才上了天台。

　　 凌晨的风，冰冷，吹得她打了个寒噤，又清醒了几度。

　　 录音里面的内容如同无数根钢针刺痛着她的大脑。

　　 张妈到底断断续续的说出那她看到的那件事儿。

　　 张妈没有说谎，随着张妈的话语，宋欢喜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了。

　　 想起了何苗苗出事儿那天，她因为新房装修的一个小问题跟她拌了嘴，何苗苗无意间嘀咕了一声说宋欢喜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嫂子的。

　　 因为宋欢喜家家世不清白，配不上她大哥。

　　 宋欢喜怒了，质问何苗苗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还说何苗苗是被奶妈养大的，都没吃过亲妈一口奶，因为她亲妈是个出轨的坏女人。

　　 何苗苗听到宋欢喜竟然提起了她妈妈，一气之下推了宋欢喜一把。

　　 宋欢喜出于自我防卫也推了何苗苗一把，只是这一推，何苗苗从还没装好栏杆的落地窗户边缘一歪，她拉扯不及，何苗苗的身体已经消失在了空荡荡的窗户外面。

　　 那是十几楼。

　　 宋欢喜愣住，彻底的愣住，到最后还是白昕的尖叫声把她扯了回来。

　　 她不记得了，不记得是自己把何苗苗给推了下去。

　　 其实，就是她失手那一推……

　　 原来一直，她就是个杀人凶手。

　　 宋欢喜在天台上走着，她走向了边缘，踩着最边缘那块砖头，将双手在自己面前摊开。

　　 黎明的光线那么暗，宋欢喜甚至看不清自己手上的暗色到底是不是血迹，是血迹吗？

　　 是何苗苗的血迹吗？

　　 宋欢喜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自己背脊窜了出来，窜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那么冷，仿佛要把她给冻住了。

　　 是自己杀了何岑明最亲爱的妹妹，本来杀人偿命的，何岑明却为了保护她将她送走了。

　　 本来是杀人偿命的，她还恬不知耻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罪孽，就是因为她犯下的罪孽，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有致命疾病。

　　 辛辛，是她害了辛辛。

　　 宋欢喜一松手，手里的手机立刻掉落了下去。

　　 这里是十楼的天台，下方就是医院的大广场。

　　 宋欢喜想要看清楚，看清楚手机掉下去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她拼尽全力却什么都看不到。

　　 "欢喜！"

　　 这个时候，身后一道喊声让她一个激灵。

　　 她的脚一歪，差点摔倒。

　　 "欢喜，不要！！"

　　 何岑明推开天台的门就看到宋欢喜站在天台的边缘，身子单薄如同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他的心被揪了起来。

　　 "不要过来。"

　　 宋欢喜嘶吼了一句，"何岑明，我谢谢你！"

　　 "欢喜，不要，不要，你快过来，你快过来，好吗？"

　　 "何岑明，我谢谢你，谢谢你明知道我是杀人凶手还要袒护我。"

　　 "欢喜！"

　　 "何岑明，我谢谢你，让我爱你。我谢谢你，让我体会了当妈妈的感觉，我谢谢你，不嫌弃我是精神病，我谢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陪着我，我谢谢你，何岑明，我"

　　 宋欢喜说着话，忍不住的往前一倾，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何岑明，我谢谢你，但是我不能再爱你了，我不能在陪着你了"

　　 "欢喜，不要，不要……"

　　 何岑明的脚软了，作为一个大男人，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你可以不爱我，你可以恨我，欢喜，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活。"宋欢喜哈哈了一声，笑得身子东倒西歪，"何岑明，我该怎么活下去？我杀了你的妹妹，我害的自己的孩子得了绝症，我有脑癌，我累了。"

　　 "我真的累了。"

　　 宋欢喜的嘴里说出了累了两个字的时候，双手张开，整个人往后倒了过去。

　　 "何岑明，从此之后，欢喜城没欢喜。"

　　 下坠的过程中，宋欢喜呢喃了这么一句话，闭上了眼睛。

　　 天台上，何岑明拼了命的想要去抓，除了风，他什么也没抓到。

　　 风声在他耳边低泣。

　　 世上再无欢喜。

　　 再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