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刑部左侍郎陈鸿信果然没有食言,不仅花了大把银两替大理寺好好换了一批家具,而且还派出匠人替大理寺好好修缮了一番,只是那块獬豸石碑,是那位钦差大人亲自和他父亲陈景山密谈的,这两位他一个也惹不起,所以其中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小陈侍郎这几天的心情很好,因为在这几天里,钦差大人和父亲在书房密谈,而外边,他则是和钦差大人身边的两位侍女一起转悠家族的店铺。陈家在京城的店铺不算多,可也绝对不算少,这位小陈侍郎明明知道哪家的最好,最合适,可硬是装糊涂,带着那两位美若天仙的侍女一边转悠,一边闲聊,渴了就找个茶楼听曲儿饮茶,饿了就找最地道的京城饭庄,而不是最好最富贵的,可见小陈大人的用心良苦。
只不过,他最中意的却不是这两位,而是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
富家世子,花丛老手的他最懂得如何接近取悦不同的女人,更懂得其中轻重缓急的分寸,什么时候不能太冒昧,什么时候需要一个中间人牵线搭桥,譬如女子的闺蜜一类,这种作为牵线月老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两天里,小陈侍郎把黄儿和绿儿哄的开心快乐,尤其昨夜小年,放了河灯,看了冠绝京城的名妓宁白狮的一段《霓裳羽衣舞》,还有那位有京城头魁之美誉的梁家小姐,以奇特术法融化一整条贯穿京城的玉渊河,这才有了后边人们的放河灯,惊为天人,绿儿眼神痴迷,几度被震撼的轻轻抹泪,只是可惜公子没在身边。
放河灯的时候,京城的俊男俊女都有许愿的风俗,大多都是在出门前就写好了心上人的名字,然后在放河灯入水的时候,悄悄将纸条塞入河灯里。女子这时候往往必要做贼心虚一般的左顾右盼,一则是怕旁人看见偷偷取笑,二则是打心底里,希望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看见那个纸上名字代表的心上人。男子虽有不同,可也大同小异,不是提着一壶酒神情落寞,一副百世痴情种的模样,就是已经抱得美人归,春光满面。
小陈大人属于前者。
黄儿不像绿儿那样没心没肺的单纯,这两日下来,他早知道小陈大人喜欢的是紫儿,当那日紫儿和一条大黑狗同时出现在大理寺门外,恰好与这位小陈大人迎了一个照面后,这位小陈大人就魂不守舍了。
不过,黄儿看破不说破,乐见其花着钱,伺候着自己和绿儿。
这不,刚过了小年,不知一晚上有没有睡好的小陈大人就又着急的来了大理寺,提着让家里下人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地道小笼包,一进门就直奔后院,连在外漱口的王璞瑞王大人都视而不见,这位王大人刚想巴结几句打声招呼,人就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不禁神色黯然。
王大人这一前一后截然不同的神色变化,刚巧被大理寺的那位小梁大人瞧见,还有一位张姓仵作,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浓浓笑意,不过脸上并未表露,要不是陆相如实在难以挑起大梁,哪有这王璞瑞露脸的机会。
不过说奇怪也奇怪的很,钦差大人来之前,这位陆大人向来手腕铁血,整个人成天也是冷冰冰的,怎么钦差大人来了之后,就变的如此谄媚?
如今因为老跛子的事,钦差大人那帮人和大理寺的官员们心里都有一层隐形隔膜,后院和前院,也就很少来往。
王璞瑞本身有意追上那位行色匆匆的小陈侍郎,可一看有旁人在场,也就作罢,免得被别人说闲话,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轻易自送这番好不容易的得来的大好局面。
王大人抬头挺胸,步态稳重,颇有大势倾轧之下,中流砥柱的模样。
小陈大人急匆匆走到后院,没曾想没看到那位心中魂牵梦绕的紫衣女子,却先看到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大黑狗,正不知道是盯着他还是盯着他手里的包子,直流口水。可怜还算玉树临风的小陈大人后背汗毛直立,脸色微白,立刻便放慢了脚步,如蛇鼠蠕动,半点潇洒也没有了。黄儿听到动静,开门出来,掩嘴笑道:“陈大人,你这几天比陆大人都来的早。”
说话间,陆相如也刚巧从外边进来,神色微微讶异,拱手笑道:“陈大人比司大人都勤勉,这时刻,想必司大人还没睡醒吧?”
黄儿步履轻盈,走出房间,对着大黑狗喊了一声,大黑狗这才摇着尾巴乖巧走开,黄儿笑道:“陆大人可冤枉司大人了,司大人昨夜一夜没睡,与公子两人最后将那片废墟清出来,听说其中大部分东西都已经看不清楚,哪怕有老跛子的手册也无从考证了,只不过好像还算运气好,有些发现。”
陆相如眉头微皱,“这么说小公子大人和司大人全都劳累了一夜?”
黄儿点了点头,笑道:“请陆大人别担心,公子和司大人刚才都已经睡下了,更何况,现在虽然黄老前辈不在了,但是紫儿可是深得黄老前辈岐黄之道真传的,所以就算身体有些许不适,也问题不大。”
陆相如神色稍稍落寞,点了点头,他已经有足足五天没有见过钦差大人了,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拱手道:“如此,下官便不打扰了,等小公子大人醒来,请黄儿姑娘转告大人,柳山大营的韦玉想和大人亲自见一面。”
黄儿眉眼弯弯,施了一个万福作为回礼,点头道:“请陆大人放心。”
小陈侍郎有些尴尬的挠头,与陆大人拱手分别之后,鬼鬼祟祟的走向黄儿,低声问道:“那个昨天还开心吧?”
黄儿眨了眨眼眸,点头道:“当然,多谢陈大人,哦不对,陈公子不喜欢小女子称呼公子大人,小女子差点儿忘了。”
陈鸿信欲言又止,搓着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姑娘开心就好,还有那个来年元宵,仍然有一场不下于昨天的热闹可看,到时候姑娘如果肯赏脸,在下仍然愿意陪姑娘同行。”
黄儿捂着嘴轻轻笑道:“陈公子如此厚爱,小女子恐怕担待不起呀。”
“无妨无妨。”陈鸿信急忙摆手道,“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姑娘可赏脸是在下的福气,只是”
黄儿心里喜滋滋乐翻天,脸上却故作茫然的说道:“陈公子,有什么说什么嘛,一大早就拐弯抹角的,公子身边的丫鬟们,可都不喜欢这样的男子。”
陈鸿信眼眸一亮,深吸一口气,果然吐露心声道:“只是,如果能有那位紫儿姑娘同行,就更好了。”
黄儿撇撇嘴恼道:“陈公子原来喜欢紫儿呀,真是让我和绿儿伤心,亏得绿儿从昨个儿回来之后就一直夸你的好呢。”
陈鸿信一拍额头,一脸认真道:“绿儿姑娘和黄儿姑娘俱都是国色天香,在下岂有不喜欢之理?只是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讲究缘法,对于紫儿姑娘,不瞒黄儿姑娘说,于在下而言,真可谓一见卿面误终身,从此巫山不是云。”
黄儿伸出削葱玉指,从小陈大人手里的纸袋取出一个包子,闻了一闻,陶醉道:“真香!陈公子可真是痴情种呢,想必不知道用这招骗了多少姑娘的欢心,只等我告诉我家紫儿,屡试不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