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恶龙(十七)-(1)
九翼天龙7
什么?!
“你是……青龙???”汤杏过于吃惊, 直接叫了出来。
谷梁君昱:……???
何止是汤杏, 连谷梁君昱都惊得色变。
谁人不知, 青龙是何, 天之四灵,最为大名鼎鼎的四圣兽!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四圣兽的青龙怎会被世人当做凶兽?且它身上的凶邪之气亦是真实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 若只是一只凶兽,对黑无常君如此厌恶她尚可理解,可为何同为神族, 不过是一人一兽之区, 怎会有如此不共戴天之仇。
虽然黑无常君确实狗脾气, 可那日谷梁君昱大闹阴府, 搞得整个阴府成一片荒凉废墟,他都未给谷梁君昱定下何罪, 甚至还变相答应了自己和他成亲。
可见黑无常君并非一只看表面善恶的古板老神仙。
‘哼!’青龙从鼻孔喷出一阵冷气,甚是不悦:‘怎地, 你就一小小鬼差, 何须轮得到我来诓骗你?!’
汤杏:……
嗯,这种自负又臭屁的性子, 倒是和那条烛阴龙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了。不过看青龙如此说来, 此时应是已经认出她并非黑无常君,不然也不会如此冷静地和她再次进行交谈。
谷梁君昱一旁望着她问道:“杏儿,你能听得懂?”
汤杏并无隐瞒之意, 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嗯, 同为神族, 即便它说得是龙族语言,但我还是能听得懂。”
谷梁君昱望着她的目光灼灼:“我的杏儿可真厉害。”
汤杏真是受不住谷梁君昱这三天两头吹自己的性子了。
明明初次见面时,拽天拽地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家伙,怎么现在被她养成这幅模样……
呸,不是她养!
汤杏道:“我只能做到这样的交涉了,毕竟若是青龙……”
谷梁君昱接道:“四神兽非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类可以匹敌的。”
“嗯,就算是我,我也不可能……”
此时,青龙停止了短暂的骚动,方才一通狂暴,一连发射两颗龙神炮,显然已经把不少修士吓得不轻。
饶是李簌也有些震惊于此龙神炮的威力。
他见过的龙神炮与这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且李簌也开始了对青龙身份的怀疑。
此时,鹿芾披荆斩棘地趟着满身的水,来到了李簌跟前,“先生,你没事吧?!”
李簌见她如此匆忙赶来,稍稍一愣,摇头:“鹿姑娘帮了在下大忙,先是救命之恩,又是悉心照料之恩,在下感激不尽。但如今事态发展已无法控制,鹿姑娘尽早离去。”
鹿芾面对李簌时,性子向来柔软且尊敬,可现今竟硬派了起来,矢口拒绝:“不行,先生您伤了元气,即便不说,我也感觉得到,我亦是不能就这样轻易走掉的。”
“……”李簌终是轻叹一声,“姑娘与我素昧平生,却三番两次出手相助,在下亦是知晓姑娘并未别有用心,但此事终究因在家弟子而起,乃我钟山烛阴派的家务事,与鹿姑娘委实无关,若是因此受了牵连,受了伤,在下定会愧疚难安。”
“先生……”鹿芾听得懂他话中意思,可她终归还是担忧李簌的身体,正要开口再次拒绝,便被人逮住了手臂。
“小公主,这朝夕君子所言甚是,你私自跑出桃花谷,怕是未经过南妖王的允许吧?”
鹿芾回头冷漠地看他,“不知此事又与绝疫鬼王有何干系?”
不知火大笑道:“是与本尊毫无干系,可给桃花谷妖王卖个人情,本尊觉得倒是一件不错的事。听闻小公主近日正巧因过分与人类亲近,让妖王很是不满啊……”
鹿芾道,“你”
鹿芾脸被气得微红,话还未说完,就见不知火将灭神之语放在手间转起来,把玩得兴致昂昂。
“卑鄙!”
若是让父王知道,她不仅擅自出谷,还擅自许诺了千鸟灵叶,将灭神之语借人,她定会被父王打死的……
本非亲生,何来手下留情。
李簌对妖族之事不甚了解,但听着二人一来一往,倒也明白了几分,便道:“鹿姑娘,保重。”
短短五个字,便已将所言所想表达得清清楚楚。
鹿芾心中很是难过,失落之情毫不掩饰,垂下眼眸:“我知道了,先生这般说,我便不会再留下来打扰先生。先生,保重。”
鹿芾说罢,一个旋身,化作一片灵光消失。
李簌目光转向不知火,将尽忘收回鞘,淡漠地道:“绝疫鬼王,我们开始吧。”
不知火道:“虽说本尊答应了帮你,但你可想清楚,我鬼族的凶邪之气入体,定然与你那纯净刚正的仙家灵力相冲,决然不好受。”
李簌不言,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他,无从选择。这烛阴派,是他要护的;这谷梁君昱,是他要护的;这江山,更是他要护的。
从他接受了师傅的传位,他便再也不可从心。
没有愿意与否,只有当做与否。
此时,风铃岛的海岸上,灵光汇聚,少年身姿具现。
鹿芾立于沙滩上,海风猎猎,裙边被海潮染湿。
“我不靠近,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先生,应当不会影响到他吧。”
走?她怎么可能走。
李先生的伤势她可清楚了。
那日钟山之巅,李簌的伤势根本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重。同一天,如此短的时间内用了两次龙神护体,莫要说凡人之躯。饶是她这等妖族之躯,也绝不可能承受得住,也得修养个十天半月。
李先生先是受了伤,又是二次龙神护体,身体早就……
可是,若非如此,便不是她所认识的李簌了。
十三年前,她还只是一头小鹿,确切来说是夫诸,只是状似小鹿。她的妖力微弱,还无法幻化出人型。
她生来便不知父母是谁,只有孑然一身。她想要寻找她的父母,便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她受过很多伤,被很多强大的魑魅魍魉伤过,但每次都可死里逃生。
唯独有一次,想要吃掉她的家伙强大得她根本无法再逃脱。本以为她死期将至,却被一群身穿青色衣服的人救了。
青色的外衣在风中蹁跹,像是神仙一样。衣服上海绣着层层云朵,就像是蔚蓝的天空中浩浩荡荡地飘着数不尽的卷云,包容万象。
为首的是位老者,满脸白须,手上拿着一根拂尘,可起色却比她这头年轻的小妖怪好不少,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真是只可怜的小妖,如此虚弱,恐是命不久矣。”
老者身旁,站着十几名少年。其一,便是李簌。
那是李簌年仅十二,还未成年,却已有了现在出尘气质的雏形,俊秀的五官有些清冷,却温柔。
真的是很矛盾的一种感觉,可是却让鹿芾移不开眼。
少年李簌听着老者的话,似乎有些动容,望着鹿芾的眼神很是怜悯,于是便对着老者道:“师傅,徒儿若是授这小鹿一些灵力,是否还有救?”
老者看了少年一眼,点头:“自是可行,但仅是一些灵力,还不够。可能,会耗损你一些元气。这小妖的伤势是日积月累的,至今未疗愈过,甚是严重。想一朝根治,委实不行。”
少年李簌道:“那徒儿便留下几日,好好照料这小鹿,待它无性命之忧,便即可启程追上师傅与师兄们。”
一旁某位少年道:“不过一只妖,李师弟你也如此挂怀,它的伤并非因你所为啊。”
李簌道:“我看这小鹿虽是妖,但目光澄澈如泉,妖力甚微,定是心地善良的小妖怪,不然也不会被那些穷凶恶极的猛鬼野兽欺负至此。师傅曾说过,善恶不分种族,不分贵贱,心善,则当救。心恶,则驱之净之,使其向善。以善为缘,以恶为绝。”
后来,那群少年又说了什么,鹿芾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少年李簌当真留了下来,将她抱至附近得某个山洞里,为她疗伤,为她寻山涧里的野味吃食,将自己的青云袍当被褥给她盖。
每日醒来检查后对她说:“小鹿,你会好起来的。”
每日睡下前,对她说:“小鹿,好好睡,师傅说过,睡眠是最养伤的。”
他还会怕她无聊,怕她因为痛而一直找她说话。
还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摇了摇头。
李簌便道:“原来你还没有名字啊。”
她点点头。
李簌看了看洞外的大树,转过头来笑着看她:“虽不知你是什么妖怪,但看你的模样像小鹿,便姓鹿吧。你的模样太瘦小了,愿你安安康康长大,犹如洞外那颗参天大树一般蔽芾。便叫鹿芾,如何?”
她高兴地点头。
那日,她有了名。有了第一个关心她,爱护她的人类。
李簌少年时温暖的笑容一直刻印在她的心里,就是她的光,照亮寻找家人前路的希望。
行好事不留名,李簌直到与她道别的那一天,都没告诉她名字。还是她后来经过西风峡论剑之事,才见得朝夕君子的脸,才认出他来。
自此,她便密切关注着李簌,不敢现身。
李簌是人类正派的领袖级人物,她不可给他带来困扰,一直到钟山之巅。
她知道,她这头小鹿只是他拯救过的众多生灵之一,他不会去记得自己救过多少人,但她却永远不会忘记那珍贵的日子。
“先生,您总是将小芾对您的救命之恩与照料之恩挂在嘴边,可您又可否知道,若非是您当日对小芾的救命之恩,悉心照料与命名,便没有今日的小芾了……”
您的举手之劳,对小芾而言,却是涌泉相报都抵不了的。
鹿芾不知道,她身后正有一妖一魔二人正僵持不下。只感到地面一阵震颤,身后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这……这岛不太平的样子?”鹿芾转身,便看到灵气与妖气碰撞的方向。
那厢,不知火见李簌如此坚定,便也不再多言,将自己的凶邪之气传了部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