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二 丁家有女2-(2)

　　他猛然出现，还真吓了老太太一跳，不过跟着她居然又笑了起来：“人啊，到了岁数了，就知道这天，迟早会来的，不过这传说中，不应该是牛头马面来索命的吗？今天怎么换成这四位了？我就说，这屋里的这些孩子们，怎么突然都一起睡着了，想必，这也是几位使的仙法吧？”

　　老太太懂的还真多。

　　“老太太，您听我解释，您千万可别激动……”我赶紧上前了一步。

　　老太太一摆手：“唉，你就跟我直说了吧，到了我这个岁数，什么都看开了，我这辈子，什么都经过了，这会儿走啊，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只是……唉，不说了。辛苦几位了，我这就跟你们走。”

　　“老太太，您别着急，没错，这四位，确实是地府的鬼帅，可是我们今天来，并不是来带您走的。”

　　老太太刚想起身，一听我这么说，突然又坐了下来：“哦？这就有意思了，几位今天来这儿，既然不是要带我走，那我还真想知道，几位，又是有何指教呢？”

　　“老太太，我刚才听您话没说完，您说您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但后来又说了个‘只是’，不知您这唯一的遗憾，指的又是什么呢？”

　　老太太靠在床头，指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也不怕几位笑话，我今年已经九十岁了，六十多年前，我和我的老伴儿一块儿，来支援建设，这一来，就在这儿札了根，一转眼，这都多少年了。我这辈子啊，苦也吃过，福也享过，要说这唯一的遗憾啊，唉……”老太太抹了一下眼泪：“这事儿，就要从我小的时候说起了，我九岁的那年啊……”

　　老太太刚说到她九岁那年，丁远的身子就猛地一震。

　　“我九岁那年，我的父亲就突然离开了，后来，我母亲跟我说，他是去打日本鬼子了。他走的时候答应过我，说他一定会回来看我。我父亲向来言出必行，从来不会失信于人，所以啊，我就和我母亲一起，等啊，盼啊。可到了现在，我都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七九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还反复的交待我，一定要打听到我父亲的下落。所以啊，我年轻的那会儿，每年都要回郑州去看看。后来，我年纪大了，孩子们不放心我一个人跑那么远，所以我这几个儿子啊，每年都会替我回趟郑州，一直坚持到了十五年之前。我这几个儿子啊，年纪都也不小了，一个个儿的啊，身体也不好，孙子们虽然也要抢着替我回去。可是他们全都生长在这儿，老家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再加上，那会儿，就算我父亲还健在，也已经一百岁了……现在，我六个儿子，已经走了三个了，我想啊，这下一个，就是我了。其实我这心里啊，还真是……你们说说，我父亲当年这一走，几十年来，一句话也没往家里带过，他到底是死是活，我……算了算了，你看看我，这年纪大了，一说过去的事儿就激动，我好端端的，又提这些干什么……”

　　丁远这会儿抱着腿蹲地上了，早就泣不成声了。

　　我慢慢的走到老太太的身边：“老太太，您想你的父亲吗？”

　　“我说不想，你信吗？”

　　“如果我……”我本来想跟她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会儿我把你父亲丁远带回来了，如何如何。可是转念一想，老太太这会儿已经九十岁了，而且鸟嘴说在地府查到，老太太就只剩下一个小时的寿命了。别到最后，因为我说出了这个消息，老太太激动过度，再提前把命送了。想到这儿，我这话说了一半儿，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了。

　　老太太可能看出了我的犹豫，拍了拍自己的床：“来，小伙子，来坐这儿来！”

　　我点了点头，直接坐在了老太太的身边。

　　“你们几位也别客气，只管找地方坐！”

　　老太太还真热情。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说：“小伙子啊，你是郑州人吗？”

　　“是啊！”

　　“那你会说郑州话吗？”

　　“当然会了！”

　　“那你能用咱老家的话，跟我聊几句吗？”她用郑州话问道。

　　“中啊，那有啥不中咧？”我也直接用郑州话回答道。

　　这一句郑州话一出来，老太太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行，行，我死之前，能再听到这么地道的乡音，真的是死了也值得了。”

　　真没想到，老太太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能这么豁达。

　　老太太拍了拍我的手：“小老乡啊，你刚才明显是有话没有说完，咱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吧，死我都已经不怕了，还有什么能吓得住我呢？”

　　我真的很喜欢这位老太太的心态，我想这可能也是她的长寿秘诀吧！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就直接跟她说明了吧，毕竟这一个小时真的是太短暂了，我不能一个人把时间全都占了啊！

　　“老太太，我们今天来，其实是给您带来了一个人！”

　　“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啊？”

　　“他……他……”我指了指丁远。

　　“谁啊？孩儿他爹？还是我那三个儿子！没事儿，你就只管把他叫出来吧。”

　　我用手一指老太太的眉心，直接开了她的天眼，然后站起身来，把丁远拉到了我的身边：“老太太，您看看，他是谁啊？”

　　丁远浑身颤抖着冲她叫了一声：“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