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群戏精-(1)
晚上,平静的澧水河悄无声息,依然东流去。
河边上,石城这座建县历史已有一千多年的古老山城依然平静如初,风传多日的解放军攻城行动似乎只是有些人在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并没有真的发生。
就在即将夜深人静之时,漆黑的河面上,几条小船沿着河道逆流而上,悄悄靠近县城的官码头。覃天领着侦察班长李忠和十多名身着便装的战士携带着锣鼓,举着新扎的竹龙从船上跳上码头。龙青松和许琴也从一条小船上下来,身上披麻戴孝,哭鼻流涕,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一群人在码头上集结完毕,覃天手上举着根棍子,上面顶着个碗口大的藤球,在前面晃动棍子,引导着长长的竹龙和锣鼓乐队走上石阶。刚到槽门口,被干柴棍和几个站岗的团丁拦住盘查。
“哎哟喂,这么大一帮人,这么晚了还进城做嘛,是不是解放军派来的探子呀,啊?”
“老总,不认识我啦?我是卖鱼的老覃头的儿子。”覃天凑上前,和干柴棍套着近乎,
干柴棍朝覃天打量一会,再瞄瞄披麻戴孝的龙青松许琴和后面的竹龙跟锣鼓队,端起架式:“哟嗬,还真是你呀。我说你白天卖鱼,晚上还进城,带着这么一大帮人,弄的跟还傩愿似的,唱的是哪出戏呀?”
覃天陪上笑脸,指着龙青松和许琴说:“老总,街上李老板家的老先生不是过世了嘛,明天天不亮就要出殡,这两位是李老板的外甥,刚从外地赶回来吊孝的。李老板家是大户人家,这两位为了表示孝心,特意请我们去帮着舞龙,助助阵势,也算是凑个热闹,撑撑场面……”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几乎让人挑不出破绽。
确实,街上是有户姓李的人家死了人,正在办丧事。覃天昨天在街上侦察的时候,从那户人家门口经过,看见里面正在做道场,门外还摆放着许多祭帐,上面写着“李老大人千古”,“音容宛在”之类的挽语,就暗暗记在心上,这时候拿出来一说,不仅有名有姓,而且还有凭有据,不由得别人不信。
干柴棍平时在覃大贵身上占过不少小便宜,这会儿见覃天对自己又毕恭毕敬,于是假惺惺地朝身边的几个团丁说:“李老板家死确实死了人,这事是真的。你们要是觉着不放心,可以跟着这些人到李家去核实一下,要是他们真是份子派来的探子,就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覃天暗中朝李忠等人一使眼色,李忠和战士们故意把手上的锣鼓家什叮叮咣咣一阵敲打,竹龙也象模象样地挥舞起来,一时锣鼓喧天,眼花缭乱。龙青松和许琴更是悲痛欲绝,拿出了哭丧的板眼:“我的家公哩,你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就走了,你这一去哩,从此天各一方哦……”
俩人长声吆吆的,哭得一塌糊涂。
干柴棍等人被闹得有点头昏脑胀,连忙摆手,“哎呀呀,停停停,你们去李家闹去,在这里闹我们可受不了!”
覃天连忙朝干柴棍点头哈腰:“谢谢老总!”
干柴棍也不含糊:“下次进城卖鱼,记得多给我带两条!”
“一定,一定,老总交待过的事,我哪能忘哩。”覃天边答应边朝街上走。李忠等人心领神会,一边舞着竹龙,继续敲敲打打,快步跟上去。
几个团丁望着龙青松和许琴的背影,感慨道:“到底是大户人家,家里老个人,连外甥回来奔丧都这么大的阵仗,气派哟!”
“可不是嘛,这年头,家里有钱就气派!”干柴棍靠在岗亭边,一如既往地把身体站出几道弯,习惯性地抬起手,咬着指甲说:“这个卖鱼的,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还会玩点儿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