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翔万里-(1)
都兰山脉由东向西连绵起伏,足足有几千里,横亘在大陆的中部,成为人类和兽人之间的天然屏障。
在这几千里中,它时而高耸,时而低缓,时而怪石悬崖,时而丘陵遍布。在山里,充满著各种各样的奇异植物和原始森林,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野兽,这里是危险和陷阱的代名词,单独的人是无法在这里生存的,而且也找不到任何人的痕迹。
这里完全还是最原始的自然状态。
此刻,兰斯站在一个小小的山坡顶,坐在一块巨大而平坦的山石上,一面喘息,一面观察四周的情况。
从山坡往下看,四周全部是连绵的群山,再近一点的地方,各种各样的灌木乔木以及草丛挡住了兰斯观察的目光,即便有人在这些植物中穿行,也无法看见。
但是兰斯可以通过周围宿鸟的惊飞树木的摇动,推测出危险的来临。
不过,兰斯主要依靠的还是自己的感应能力,任何人出现在他身边一百丈之内的范围,都无法逃过他的感应。
在确定了暂时没有追兵的时候,兰斯这才放松下来,低头望著自己,不由苦笑。
兰斯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身上的衣衫完全破烂,上面沾满了血迹泥土。这些血迹和泥土并不是一次的结果造成的,是很多次反反覆覆的血迹和泥土的沾染,最终形成的一种看起来很让人恶心的黑褐色。
他的身上充满著各种各样的伤口:手上肩上胸上背上,最让人怵目惊心的一道是在他左肩上的伤口,血肉淋漓,隐隐的可以看到肩骨。
兰斯手中仍然握著一柄长剑,不过,看那长剑上纵横犬牙交错的缺口,说是一柄长剑,不如说是一根铁棍。
兰斯将身上的伤口略做处理,喘息了几口气,开始盘膝坐在地上,准备进入冥想状态。
「只要给我两个时辰,我就可以恢复体力,伤口虽然不至於全好,但至少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
从兰斯离开东方联盟的那一天起,兰斯就处在被追杀的危险境地。
一开始,追杀他的是几十个黑暗魔法师,还有几十个黑衣人,也就是曾经神秘地出现在东方联盟的那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在後来兰斯有一次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自称为护教亲军,相信和黑暗圣教又脱不了干系。
兰斯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麽回事,虽然自己的确得罪过黑暗圣教,至少在围城之战中,挫败了他们的阴谋,後来又在白石城,使他们失去了进攻东方联盟的良机。但是,双方并没有个人恩怨,按理讲,兰斯离开东方联盟之後,一切就已经结束,为什麽兰斯仍然会遭受如此激烈和持续的袭击呢?
兰斯本来准备前往明珠国的路线是穿越流风王朝,直接抵达明珠国,但是由於受到了追杀,兰斯在慌不择路之中,只好逃入了都兰山中。
追击的敌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而是越聚越多。在最近一次接触之中,已经有上百人。而且,追捕的人的级别越来越高,在兰斯身上留下的伤也就越来越重。
尽管兰斯每一次都能够侥幸地逃出围捕的人手中,但是奇怪的是,这些追捕的黑暗法师和护教亲军却总能够及时地再一次找到兰斯,就像附骨之蛆一样,一时逃脱,但是却无法永远摆脱。
最长的一次,兰斯曾经将在他後面追杀的人,摆脱了六天七夜之多,兰斯以为,他已经彻底地摆脱了敌人的追袭,但是第七天的清晨,兰斯发现他再一次陷入了包围之中。
这个追杀与逃跑的游戏,似乎永远都没有停止的那一天,兰斯绝望的想道。
这种无休无止的追捕,似乎只能以兰斯的死亡为彻底地结束。
这是对於兰斯的意志和忍耐力的巨大考验。整整三个多月,每时每刻都处在死亡的阴影下生存,每一时刻,都可能会遭遇一场生与死的战斗。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还是看不到事情结束的尽头。彷佛这些追杀的人,也有著顽强和坚决的决心,任兰斯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会把兰斯找出来。
尽管这三个月很短,但是对兰斯而言,足足有几世纪那麽长。
不过,在所有的不幸之外,兰斯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在这场追与逃的游戏之中,他正在迅速地成长蜕变,精神力和战技也在迅速的提高,个性和观念也在发生变化。
长期的逃亡生活,得不到充足的休息睡眠和饮食,他看起来又黑又瘦,身体却在迅速的长高。他的气质变得非常冷静,那种从内心透出来的冷静,是一种在生与死之间屡次经过考验之後,才磨练出来的气质。
而当他手中握著剑,面对敌人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冷酷和气势,再也看不出初出茅庐的兰斯那稚嫩的表现。
现在兰斯已经褪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在血与火的考验之中成长。
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後,兰斯睁开眼睛,身上的小伤口都在迅速地恢复之中,肩头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也开始缓和起来。
兰斯伸手检查身上的伤口的痊愈程度,口中喃喃地自语道:「真是奇怪,这些护教亲军的军刀,造成的伤口有著非常奇怪的毒力,比我的伤口的正常恢复速度,要多花数倍的时间。」
兰斯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伤口的流血和快速奔跑所出的汗水,使他的身体现在急需水的滋润。兰斯敏锐的耳朵,辨别著风中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听到了一丝微弱的水流的声音。
兰斯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辨别著水声传来的方向,通过茂密的灌木,转过一个弯,那水声更加响亮,但却不似溪流的哗哗声,而是有如万马奔腾一样震天的声音。
再转过一个山脚,兰斯看到了自己的面前是一条湍急但是并不是很宽的河流,在河流的下方,出现了一个高高的断崖,足足有十数丈之高。河水倾泻而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瀑布,这也就是刚才兰斯听到的水声的来源。
兰斯扑上前去,像饮牛一般的狂喝几十口水,这才发出一声叹息。抬起头来,看著眼前清澈的河水,兰斯觉得自己真的浑身都痒了起来。
有多少天没有洗澡了?兰斯已经记不起来了,也许应该换一个问法:自从被追杀的那一天起,有没有洗过澡呢?
想到这里,那种想要跳进去,洗掉身上灰垢的念头,就更加遏止不住,不过兰斯还是非常谨慎地首先抬头观察一下地势,确定追兵还没有追上来,这才快速地脱下了身上的破烂衣服,跳进了河水中。
兰斯小心的不去碰大的伤口,把身上的泥洗的乾乾净净,这才发出一声满足叹息,爬上岸来。从他背後的包袱之中,找出了一套崭新的乾乾净净的衣服,穿在身上。
这是在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换衣服。兰斯穿著乾净整洁的衣服,还嗅到衣服上那清新的香气,有一种飘飘然简直到了天上的感觉。
兰斯躺在岸边一块岩石上,觉得浑身酸软,一个小指头都不想动。
不知道是由於心灵的警觉,还是耳边传来风中细微的惊鸟扑翅和鸣叫声,兰斯突然站起,眼中神光毕露,注视著周围的情况。
不过兰斯心中并不慌张,他选择这个地方休息的时候,心中已经有所打算。他现在已经习惯,在任何休息的地方都会为自己留一条後路,绝对不会在一个没有任何可以让自己迅速逃跑的地方停留。
现在他所休息的这个地方,往下十几丈之外,就是那个有十丈落差的瀑布,万一的时候,他可以顺著瀑布滑到瀑布底下的水潭之中。当然,不到最後时刻,兰斯是不愿意做这种选择,兰斯的心中,此刻万分珍惜这乾净整洁的衣服。而且,从这里跳下去,如果万一下面的水潭不够深,无法缓解从高处跳下来的冲力,那麽,就会非死即伤。
「出来吧,蹲在树後面,时间长了会腰背酸痛的。」兰斯懒洋洋地叫道。
在兰斯前方几十丈外的灌木丛中,十几个人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兰斯的面前。走在最中间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身上穿著华丽的骑士服,腰间配著装饰精美的长刀,相貌英俊,气宇不凡。
他脸上露著和气亲切的笑容,但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和挺起的胸膛,笔直身形,使他整个人显得说不出的自信。
这是一个让人一见就产生好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