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辗转继续 桃源问津-(1)

　　 快过春节的时候，李振钧接到父亲的家书。父亲告诉他，云南那边已经安排停当，让他陪着母亲一起去云南。父亲还说，云南的风光特别好，气候也很宜人，对汪正珠或许也有好处。李振钧赶忙将父亲来信的意思告诉母亲。母亲顾氏自然十分高兴，连忙吩咐儿子早做准备，过来年号早些启程。李振钧又将父亲来信和母亲的打算告诉妻子。汪正珠听了自然高兴，但心里却很担心，此去云南，万里之遥，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其实李振钧的心里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担忧！想到妻子自从跟了自己，除了在江苏过了两年多的安生日子，

　　 就一直在辗转中度过。

　　 辗转尚未结束，奔波还将继续。

　　 嘉庆十九年春节过后，母亲顾氏虽然没有催促起行，但李振钧看得出母亲心里是想着早些过去去父亲团聚的。但是妻子汪正珠疲惫不堪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虽然逐渐好转了一些，但是家乡太湖和云南远隔千山万水，她怎么经受得了这长途的颠簸呢。何况早春天气乍暖还寒，实在叫他为难。如果让她留在家里，李振钧又实在放心不下。汪正珠看出了李振钧的心事，主动安慰他“夫到天边妻随行”。李振钧心想也只能如此。

　　 于是打点好行装，夫妻二人侍奉着母亲开启了远赴云南的万里之旅。

　　 这次远行，虽然路途遥远，但是李振钧的心情却是较为愉快的。原因有四：其一，父亲官复原职布政使，先前贵州按察使任上的冤案算是平反昭雪了。其二，父亲这次任职的云南，那里的昆明是著名的春城，也是李振钧早已向往的地方。其三，李振钧曾经随侍父亲在贵阳住过五年，十年后故地重游，自然满心欢喜。其四，爱妻汪正珠身体恢复尚可，有她一起重游故地，且能够漫游春城，自然是快意之事。

　　 因为体谅母亲牵挂着父亲，且岳父也已经调任福建，所以路过四年前迎娶妻子的武昌时都没有停留。不日船入沅江，途径武陵源。人们传说，这里正是陶渊明《桃花源记》里的桃花源所在地。两岸青峰如削，溪涧幽深。桃花夹岸，野鸟出没。岸上不时传来渔樵的歌声。偶见渡口，他们也来不及上岸一游。这一天，李振钧心情大好，陪着爱妻汪正珠走上船头，一路上给妻子指点着两岸的风景，掩饰不住故地重游的兴奋。汪正珠原本读书很多，也懂诗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高兴。母亲看见儿子儿媳相依相偎卿卿我我的样子，自然也不来扫他们的兴。

　　 过了不久，也许是汪正珠感觉累了，也许是她生怕冷落了婆婆，便回到船舱去了。可是李振钧却意犹未尽，仍然在船头伫立了一会。他想起一晃就是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当初在父亲的贵州按察使署与顾皋的相识和诗词唱和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是，十年过去了，自己功名未就，依然只是陪侍着父亲东奔西走，情何以堪！李振钧不觉轻声口占一绝：

　　 扁舟行尽楚江春，更向滩头去问津。

　　 红树青山应识我，重来又是十年人。

　　 小船快要离开武陵源了，虽然自从南阳刘子骥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李振钧自己也知道，陶渊明笔下的武陵渔人发现桃花源乃是虚构的故事，但是李振钧还是要一再向人打听桃花源的去处。因为桃花源是中国历代知识分子心中的理想之所在呀！这里的红树青山还会认识我吗？十年啦，桃花源在哪里？桃花源里可还是当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