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2)
我没有立刻离开苏州,他始终躲在别人不注意的角落里,看着华蓉的尸骨化为一阵轻烟,看着华蓉的芳容在一阵丧乐声里安放在一个美丽的花丛里,她的芳魂可以安静地在那个的匣子里安息了。她的新家成了我到苏州的一个落脚之处,每到苏州他都要去看她。每年清明,他朋友都会为她给她送去一束带着清香的黄菊,她的灵魂留在他的记忆里,象一抹流星,总在不经意的夜空划过……
华蓉安葬的那天夜里,我到苏州西郊工业园区的一个广场上痛哭了一夜。他不知道是为了华蓉的死而伤心,还是为了自己命运而哭诉。几年来的所有磨难和委屈一下子都倾泄而出。后半夜的时候,他哭累了,就伏在一张的长椅上睡觉。虽然天已经是七月,可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底很冷,这个世界一样很冷。他的心里再也感受不到华蓉那样的温暖,虽然她对他不是出于真正的爱,可是她始终用她的温情让他走出阴霾,始终用她的爱心让他再一次看到阳光。现在她死了,还能有谁在他伤感的时候来安慰他呢,他的心底的悲伤还能有谁去聆听呢。
天明的时候,他就坐上了去徐州的列车,他没有选择,只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苏州。
出了徐州火车站,他漫无目的地走出好远,突然停下来,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胡同。他找了一辆车把他送到汽车站,司机拼命地向他要钱,就那一次,他对徐州的感觉真是遭透了。仅一点点的路程,司机向他要二十元,他拿出五十元给他说“不用找了”,可惜那个司机并没有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丝毫损伤,反而嘻皮笑脸的说声“谢谢”。他感到那里的人神经真是麻木透了,就司机那样的人准让徐州丢尽了面子。
我的家在苏北的一个小县城,正是因为小,很容易有人对号入座,看来想把后面的事情叙述清楚,非要有几个地名不可,权且把他们县称为滨县,把他们老家所在的乡就叫故镇吧,其它的名称也只好虚构了。请看到这部小说的朋友们千万不要对号入座,小说中的人物和情节都当作是完全的虚构吧,如果读者能从小说中理解小说的思想也就够了。
我到滨县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打的到故镇去,需要100多元的费用,还不如在县城里住上一宿,明天再回家。他到一家旅舍住下来,哪里也不想去,倒头便睡了。
几年间,他只是偶尔回来看望一下父母。在上海的时候,他怕别人知道自己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做事,所以总是谎称很忙,回到家一两天就回上海。这次回来,忽然感觉这里很陌生,特别是街道改建,新区开发,原来的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了。全国都在忙着修路建楼房铺路,滨县也不例外。
我家的房子在本地已经算是很破旧,站在门口,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回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建个新房子。三年前到上海的时候,计划着等赚到十万块钱,日子就会好过了。可是现在要建个楼房,就要花下去不少,而且家乡人手里的钱好象也在迅速增多。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冒出那么多的楼房来呢。
他爸妈听说他回来不走了,都非常高兴。他刚坐下几分钟,他们就央着他快点把儿媳妇给他们带回来。他心里烦闷,就没有跟他们多磨蹭。
他爸妈离不开她们结婚时的老宅和那几间已经破旧的老房子,只要我一回来,他们就回到他们的老房子里去,好象只有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他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简单地打扫以后,就把装着孟玉蓉来信的盒子抱着坐在凉水泥地板上。从第一封开始,读下去,马上,他的心就回到了那太湖的秋水边上了。
太湖岸边,那丝丝的和风,飘荡着岸边灯光的湖水,远山和那碎玉般从女孩子口中蹦出的连珠妙语,一一映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心激动着,快乐着,幸福着,悸动着,焦灼着,几年来的万种滋味都渐次从心头掠过,泪水不知道不觉间就流了满面。这几年,他一直在不安份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可是到现在却变得一无所有。自己万分珍爱的孟玉蓉不觉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和母亲,华蓉那个隔代的女人也香消玉殒,他的情感世界一下子回到了蛮荒的原始状态。可是他的心中多了那么多隐痛,多了那么多难以言说的感伤,人世间的情和爱是不可以执意追索的。一位朋友说过,多情之人必是伤情之人。问世间,情为何物?为什么教人生教人死,还教人生不如死。
在一阵哭泣之后,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第一封信,慢慢地放进洗脸盆里,好象心也随着那雄雄的火苗飘然而去,化为一阵轻烟,飘向虚无缥渺的太空里去了。他拆开第二封信,放进去,烈焰烤得他的心都要焦灼了。顺着那些编号,他每一封看下去,看完以后,就点起来放到那个逐渐变黑脸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