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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电话,宫主任说:“机关都是风火事,一时一个变化,下一回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谢谢宫主任。”黎威感激地说。
“蹲点是一个苦差事啊,能不去就尽量不去,我那年蹲点住在农村就落下一个病根,一到阴天腰就疼。”
老主任饱经沧桑地说。
“那是怎么做下的呢?”
黎威关切地问。
“就睡那个露天地呀。那是在一九七六年,我到奶山沟蹲点,赶上台湾的飞机来撒传单,我们就带领民兵到山上去拣传单,黑天,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就拿着三节电池的手电筒,漫山遍岭地去找,有的传单挂在树上也想法得勾下来,冬天,夜里,大山里北风呼啸,不知道方向,不知道深浅,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在山里穿行,还得拿手电照传单,冻得手脚都僵硬,那罪受得就不用说了。
秋天看青,就睡在那个包米地里,穿着大衣,醒来的时候胡子眉毛上都是冰茬,我的病就是从那个时候做的。其实蹲点有什么用啊,解决什么问题啊,什么也不解决,就是走形式,你说那台湾飞机撒的传单,撒在屯子里的大地里的你拣一下就行了,撒在山里的你拣它干啥呀,谁进山去看那个传单啊,人海战术,把干部们都折腾屁了。所以我是非常反对干部下乡,劳民伤财,没有任何效果。”
宫主任牢骚满腹地说。
“那要是没你顶着,我也得去呀。”
黎威充满感激地说。
“文明办就你们两个年轻人,我能照顾就照顾,如果是人多了,我也照顾不过来。”
宫主任的话把黎威和谭小艳都说得心里热乎乎的。
宫主任是一个性格梗直而又非常抗上的一个人,他四十岁就做了农村的党委书记,以他的资历,他应该在县城当一个大局的局长,可他没当上,只当了一个文明办的主任,文明办一共才四个编,两个主任,两个干事,一个副主任还不上班,他就领导黎威和谭小艳两个人,但他一天还停快活,总是有说有笑的,在黎威看来,宫主任不需要权利有多大,只要工作顺心就行。
宫主任曾经有过一个壮举,他儿子参加全县的招工考试,一共录取十名,而他儿子却考了一个十一名。他儿子回家说,考场有作弊现象,有的人明目张胆地抄卷子,如果没有作弊,他是完全可以进入前十名的。
宫主任做了详细的调查,觉得儿子所说的是实话,他就决心推翻这场考试,可要推翻一场考试是谈何容易啊,于是宫主任把他所了解到的作弊情况都写在了一张纸上,并到复印社打字,一共复印了四百份,拿给了县委副书记,他和书记说,如果这次考试不重来,他就把这四百份材料全部散发出去。
县委副书记一看他的材料写得真实具体,如果散发出去肯定是在全县造成很大的影响,也有损县委的形象,所以就决定,推翻前一次考试,重新再考。
第二次考试举行了,组织者鉴于第一次的情况,加强了监考,结果,宫主任的儿子就考了个第二,顺利被录取了。
虽然在招工考试中宫主任获得了胜利,但时间不长他就被调到了县里,而且是做了文明办的主任,级别还是那个级别,可实权小有一百倍了,宫主任也明知这次调动与他干扰县里的考试有关,但县委却不这么说,说是工作需要,这一次宫主任再也没办法了,反正儿子已经有了工作,他自己窝囊点就窝囊点吧,他也没吵没闹就到文明办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