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可好义弟犹赛大姑娘的顺滑黑发被他剃落了,落在他的鞋面上,陈老兄也真如黛玉葬花般的伤春悲秋起来。古有黛玉葬花,今有我陈某为义弟断发。
他呆呆地低头看了半晌,最后没声没息地叹了口气。
陈老兄剃发,是十分之利落。不过,看在好义弟这张俊得人眼珠子发直的俊脸的份儿上,陈老兄给他留了寸许的头发,又精修了修,最后真似剃头匠般,在陈思服后脖子上一吹,告示道:“好了!”
接着,他显然早有思量地用那锋利的剃刀在拴着同心锁的红绳上一割,割落下来,跌进手里。他递还过去,几近斩钉截铁的道:“老二,你说人鱼重情,我相信你,可我实在是没办法的没办法。从今以后,如蒙不弃,你只当结交过我这个兄弟吧,我不耽误你了。”
那日回想起来,可当真是鸡飞狗跳。
陈老兄想得不错,请神容易送神难虽然这尊大神也非他请来的,但却是更加难上加难。
好义弟当然只给他两条路,要么跟他走,要么血溅当场。陈老兄自认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但奈何身担要职,还没到要死的时候,而且他狗娘养的也真不能死,于是两条路都走不通,又怕好义弟一怒之下把他活绑了去,于是只好上蹿下跳,绕着指挥部跑圈,一边狂跑一边拔枪放狠话,好好一场悲春秋伤别离,让他变成了什么爹老子撵儿子似的。
又断断续续折磨许多天,终于,陈老兄闹得精疲力尽,说你杀了我吧,老子今天就去卸职,说老子婆姨要索老子的命。他把陪伴他多年的宝贝勃朗宁一把甩过去,说毙了我,你赶紧毙了我,给我个清净。
闹了这一场,陈老兄是去了半条命,他的好义弟却冷静下来了似的。
陈思服提他起来,让他坐好,按着他问道,我再问最后一遍,陈克竟,你跟不跟我走?
陈老兄死了似的,但立场很坚定,说不走,我想和你好是真的,但你再问我一万遍,我也是不走。
这次陈思服竟然没再露出先前那样可怕而且瘆人的神情,只平静地从怀里掏出陈老兄硬塞回去的同心锁,已经换了条新红绳,又给陈老兄挂了回去。
陈老兄不敢动,陈思服说,我不逼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也知道我强求不来。你可以不和我走,但这同心锁你留着,我说过,你戴着它,我就能找到你。
陈老兄之所以要把同心锁还给好义弟,正是因为这同心锁便好像当真心连心似的,只要他戴在身上,陈思服便知道他在哪,他也知道陈思服知道他在哪,若他决心再不耽误他的好义弟,又何必留这个念想?
陈老兄一声苦叹,说何苦来哉,我一直戴着,你知道我在哪,岂不是明里暗里催着你来找我?可你来找我,我又脱不开身,岂不是又要再吵一架?
可好义弟认认真真地给他戴上,仔仔细细地往里掖好,才淡淡的说,陈克竟,这次我要你戴着,不是为了来找你,是为了有朝一日,你如果战死,我来给你收尸。
那些什么人鱼啊的东西,陈老兄不爱听,也因此多年以来,一直半知半解。继而,陈思服说了这样一句话,让陈老兄好不疑心会不会是他错听:“你答应我的事,如果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也可以。只是不要言而无信落棋悔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