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人鱼一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小不过一头畜牲,大则尚未可估量,在此我不可与你多说,唯可告知你,英国远东贸易公司之前身乃英国某某军械公司,这干洋鬼子是势在必得,还要拨一条人鱼去给大英帝国什么桥王爷贺大寿……
“老子近日便要离港,此去凶险,未必还有命活得到明年,你这小鬼若不想和老子一起做短命鬼,还是早早去地府投胎为妙……”
陈竟随手拆开前日周德斐送来的赔罪信,却是遣词情切,说他周德斐教子无方,叫某个儿子受英国人蒙蔽,冲动之下犯下了这等错事,如今赔礼若干,作出某某家法惩戒,恳乞宽谅云云。
陈竟阅罢,便也把这赔罪信一同烧尽了。
普洱已晾得温凉,王胜仗使手背一试,打报告道:“报告连长!‘宋聘号’晾凉了!”
陈竟眉头一皴,一脚蹬在王胜仗屁股蛋上:“妈的,半个钟了,你还惦记呢?!周德斐送的茶都敢泡,你试毒了吗?!”
但没成想王胜仗撅着一个黑黢黢鞋印子老老实实道:“试了,没毒呢。”
陈竟道:“你找谁试的?”
王胜仗谄媚道:“报告连长,我出去逮了条野狗,先给它泡了一壶,看它没死,我才上来又给您老人家泡了一壶。”陈竟先是一愣,半刻钟功夫,陡然暴起,撵鸡似的撵着王胜仗连蹬了数脚:“你奶奶的你这龟孙,你狗日的骂谁是野狗呢?!”
窗外是阒然的夜色,晦暗的云里是残缺的朦胧的月,雨滴垂落下来,在法式风情的拱形窗窗扇上泪痕一般。陈竟听见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不自觉从追击战中抽身而出,到窗前低头一看。
只见楼下树影幢幢,没有几盏灯,所以不甚明亮,狭窄的路道开过一辆黑汽车,慢慢地停下来。那开车的人衣装俱备,面容不太明晰,在急雨中仰头,两簇鬼火似的光亮幻觉似的一闪……是费德勒。
这一眼,叫陈竟想起他给爷留的血字帕子里拐弯抹角道:“爷爷,前些日子老是有个叫费德勒的人来找你,这位老兄是和你有什么渊源,有什么关系吗?”
想一想,陈竟登时脑瓜子冒火气,他给他爷写的帕子可谓毕恭毕敬,只差去给他爷打一盆洗脚水彰显老陈家孝道,没成想他爷这老王八蛋给他回信,头句话就是叫他早投胎,狗娘养的,怪不得他爷在天津狗不理,果真是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