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谁是偷腥的-(1)
一起洗澡的感觉很奇怪当然,这里说的是七海和岩永琴子。
上一次七海帮肩膀受伤的岩永琴子洗澡,因为伤口不能沾水,洗的时候岩永琴子要将一条胳膊晾在浴缸外面。而这一次因为刚刚拉伤还不适合活血受热,在岩永琴子帮忙洗的时候,七海同样是一条胳膊晾在外面。
这奇妙的相同和反转,有着非常强烈的巧合感。
仿佛撕去了文明遮羞布的坦诚相见,会把人和人的距离拉近一些,而岩永琴子对荻原明的骚扰,导致七海对其失去了名为礼仪的隔阂,于是明明见面和接触还不算多,七海却能以一个非常随意的态度去面对她。
而岩永琴子也是个自来熟的,熟到早就开始跳脸了,更不会有什么拘谨。
所以在洗完澡后,两人并排趴在了床上,以根本看不出是第二次见面的样子放松休息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七海休息了片刻就起床了,将刚买不久的笔记本给岩永琴子娱乐用,自己去桌旁抽出了一本书,岩永琴子也一时间没有离开,继续懒洋洋的赖在七海床上,划拉着笔记本的触摸板。
然而这般无所事事的消磨,和坐在桌旁认真看书的七海相比,实在有着让人尴尬的对比度。
“唔……你还真是够充实的,这样不累吗。”
七海翻过一张书页,随口回道:“不累啊,又没有动。”
岩永琴子理解不了。
哪有在放假期间刚洗完澡就去看书学习的,而且那学的都是些什么啊,园艺和古典礼仪可以理解,但音乐和美术鉴赏是要拿去做什么?
这个女人,果然不安分于做一个女仆。
心机,呸。
不对,之前荻原先生说在玩养成,虽然后面肯定是谎言,但这一句……
“是荻原先生要求你学的?”岩永琴子试探着问道。
“不,是我自己要学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自己有不足,不就应该学习吗。”
哦,原来不是被玩养成。
那就还是不安分于做一个女仆,心机,呸。
和奋斗逼呆在一起是一件很草的事,哪怕七海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而不是在公司里获得老板的赏识和同事的死人脸。
所以呆了不久,岩永琴子就呆不下去了,单腿蹦跶着去拿了梳子,又蹦跶回来,梳理着七海半干的头发。
七海终究还是不适应被人照顾这种事,何况还是个“行动困难”的萝莉,忍不住开口道:“岩永小姐,让我自己来吧。”
“为了不被赶出去,还是让我尽职一下吧。”岩永琴子撇撇嘴道,“把我拖走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客气。”
“因为已经警告过你了啊,说起来,你和荻原先生聊什么了。”
提到这个,岩永琴子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故意说道:“哼哼,不告诉你。”
七海看着书,轻轻的“哦”了一声。
这不在意的反应,让岩永琴子产生了强烈的憋闷感。
该说是太自信呢,还是没有危机感,亦或是根本没有多想?
总的来说也蛮怪的。
岩永琴子小声哼唧着,将七海的头发梳好,自己也随便梳了梳,略带不爽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回去了。”
七海头也不抬的回到:“没事了,早点休息吧,记得不要再去骚扰荻原先生了。”
岩永琴子没有搭话,抱着没装上的义肢一跳一跳的走了。
如果在没开灯的情况下看到这一幕,应该还是挺惊悚的。
因为隔壁住着人,七海今天只是简单的进行了一些发声练习,之后想了想,也只能回去预习功课。
胳膊放在桌子上不会太触及拉伤的疼痛,写写作业也不是做不到,但终究不太舒服,何况荻原明已经让她给老师打过电话,说了受伤的事,写作业的时间就此省下。
之后,声优练习的时间也降低了,打扫,洗东西和做夜宵小吃的工作也不用做了……
一直忙着的人,闲下来会无所适从,在这个“无所事事”的夜晚,七海开始感到很不自在。
最主要的,当然是工作问题。
女仆工作没有时间要求,与生活也没有明确的界限,那显然过高的薪水,渗入心底的温暖和对她的需求,让她在物质和精神都极为满足的同时,也建立起了极高的责任感和回报欲。
所以随着夜色越来越深,七海开始愈发的焦虑不安。
平日里也不是天天需要做家务,有这样闲着的时候,但起码会泡一壶茶,送点夜宵上去。
都算不上多大的事。
但做了一点和什么都不做,以及没去做和不能做,都是截然不同的。
学不进去了。
在岩永琴子离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后,七海推开了书,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其实所谓的天花板就是一面白墙,毕竟荻原明家没有奢华的装修,现在看起来比较上了档次的家具和布局,也是七海来了之后才购买和收拾出来的。
七海对家里的装修摆设其实很感兴趣,虽然不考虑雕梁画栋的奢靡,但也总在想着如何让这栋房子的里里外外变得更好看一些。
就像喜欢装饰自己的房间。
或者说喜欢装饰巢的鸟类。
不过那都是平日的思考,现在的七海,只想做点什么来缓解内心的焦躁感。
比如去泡壶茶,让荻原先生少喝点饮料,顺便看看岩永琴子是不是又去骚扰了。
摸了摸已经干的差不多的头发,七海有些后悔没让岩永琴子帮自己把头发扎上。
女仆要在人前保持最好的一面,所以关于私下里洗完澡后披着头发,和摘掉隐形眼镜换上正常眼镜的样子,她从未让人看到过。
唯有一次不小心被诗羽看到戴着眼镜,也是因为荻原明不在家,从而放松过头了。
对一个不常改变形象的女孩子而言,想要露出新的形象还是需要一定决心的,尤其是面对在意对方看法的人。
但她不想去打扰不知睡没睡的岩永琴子,也不想让岩永琴子意识到泡茶的举动有些刻意。
说起来,诗羽小姐也是披着头发的,荻原先生应该不会……反感吧。
七海走到镜子前,将头发规整了一下,确认应该不算难看,鼓起勇气出了门,又端着泡好的茶上了楼。
楼上没有光亮,七海小心的用肩膀碰开了走廊的灯光开关,发现荻原明的房间关着门,多少有些困扰。
“荻原先生?”七海试着在门口叫道。
里面没有回应,一般来说,应该是在洗澡或戴着耳机玩游戏。
以现在的关系,七海不用顾虑能不能进去这个问题,她忍着疼将另一条胳膊抬起,打开了门,意外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灯,电脑和浴室的灯也没开着。
出去了?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七海从阳台隔门的上半窗户看到了躺椅支架,和露出的半个脑袋。
她快步进屋放下托盘,从衣柜里拽出一个毯子,之后一把拉开阳台的隔门,和躺椅里略显惊讶的荻原明对上了视线。
七海首先注意到的,是荻原明果然穿着根本没有保暖意识的衬衫,其次便是放在躺椅旁小桌上的一瓶清酒与酒杯。
她赶紧把毯子盖在荻原明身上,皱着眉问道:“荻原先生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荻原明没有回答,用带有醉意的迷蒙双眼仔细打量着放下了头发的七海,笑着说道:“不错,好看。”
强烈的羞涩和喜悦涌入了七海内心,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失态的高兴,反倒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继续用略带质询的语气说道:“就算想要在外面喝酒,您能不能多穿一点?”
荻原明有点不耐烦的扭过头去:“真的不冷。”
“都已经十一月了,怎么会不冷啊,尤其还喝着酒,这样很容易着凉的。”
七海知道女仆能对主人用的语气最多是“劝说”程度,也知道现在的语气很不对,但她就是忍不住。
为了不让自己更加失礼,七海暂时闭上嘴,回屋端出茶来倒了一杯,在因温差而蒸腾的水汽中姑且恢复了冷静。
有热茶和毯子,应该不容易着凉了吧……不对,躺椅的后面是镂空的。
想到这个,再看着荻原明这醉意微醺的样子,七海揪心的问道:“在屋里喝可以吗?”
“放心吧,真的不冷,我想感冒还是挺难的。”荻原明端起茶杯,在躺椅里望着天上的明月,“屋里可看不到月亮。”
七海抬头看了一眼,今夜无云,月色确实很明,虽然不是满月,但如果有心情的话,应该也很好看。
但果然还是应该注意保暖。
七海感觉自己有点烦人,感觉看起来很懒撒的荻原明肯定不愿起来一下,但还是试探着问道:“再垫一层可以吗,荻原先生。”
荻原明抬了下手,不耐烦的说道:“真的不用。”
七海摸了摸荻原明的手,发现很热,勉强放下了担心,从屋里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一边陪伴着。
她没问适不适合打扰,在这种令人放心不下的时候,哪怕荻原明让她走,她也会试着留下。
但是在看了她一眼后,刚刚怎么都不愿意动的荻原明却站起身来,进了屋。
七海赶紧跟了进去,就这么跟着荻原明一起走到衣柜。
荻原明奇怪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带着可能惹荻原明厌烦的不安,七海小声说道:“拿个毯子……”
荻原明叹着气,取出了毯子和一件厚实的冬季西装,将西装裹在了七海身上,之后抱着毯子回到阳台,按照七海所想在躺椅上铺了一层,又懒散的躺了进去,很自觉的盖上了之前的毯子。
七海裹着厚实暖和的冬季西装,慢慢的坐回椅子上,脑子有点懵懵的。
她没想到荻原明愿意爬起来,是为了去给自己拿衣服。
荻原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次侧过头看了七海一眼,嗤笑着说道:“自己手凉成那样,还有空关心我呢,下次先把自己顾好,别整的跟牺牲一样。”
七海有些恍惚的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荻原明不再说话,继续望着天上的明月,慢慢的自斟自饮着,直到喝完第二杯,七海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职,拿起酒瓶将杯子倒满。
她其实有话想说,比如空腹喝酒不好,要不要弄一点下酒的小吃,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今天的荻原明很安静,似乎并不怎么想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快也不慢的喝着酒。
有了这样的认知,七海便会觉得今天的自己一直在扰人清静,实在很烦人。
但她依然想要……做点什么。
喝了酒的人确实可能和平日不同,七海也不是没见过荻原明喝醉,在那次侑子小姐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荻原明就有点难受的在沙发上躺着过。
但是不一样,那时的荻原明不像现在这样安静,安静到仿佛没了人间的烟火气。
与其说想要静静的欣赏月色,这样的安静,更让七海想到了当初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在一片喧闹里,荻原明那和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上一次的七海去买了冰淇淋,虽然荻原明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那般安静的疏离感确实消失了。
这次没有冰淇淋,也不再是那般还未熟悉的关系。
所以七海用了最直接的方法,抓住。
她抓住了荻原明的手。
荻原明微微侧目,皱着眉头说道:“手怎么还这么凉。”
七海轻声回道:“其实不凉,是荻原先生太暖和了。”
是这样吗?
荻原明有点判断不来,毕竟在醉酒的时候,很多感官和思考都不太靠谱。
那就暖着吧。
荻原明翻过手来,将那又软又凉的纤手抓在手里,继续慢慢的喝着酒,不过在这之后,他不再看着天上的月亮,而是有些出神的看着七海。
这种较为专注的注视,让七海感到很难为情:“荻原先生看什么呢?”
荻原明又看了一会,很认真的说道:“确实挺好看的,以后晚上洗过澡了,不用特意把头发扎起来。”
“……嗯……”
虽然已经被荻原明夸过一次,但这再一次的确认,依然让七海害羞的不知如何回应。
更加让她欣喜的是,自己确实将荻原先生“抓回来了”。
唯一的问题,是效果似乎有点好过头了,因为荻原明一直在看着她。
尤其是拿起杯子喝酒的时候也在看,让七海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盘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