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还好-(1)

　　 第六十一章还好

　　 “谢仙师指点迷津。”

　　 宁清净谢完走下台阶，迷雾散去后他再次从水流声中醒来，他们又坐在石阶上了，一个个如痴如醉的睡着，不知看到了何种场景。

　　 他不多观看，径直转身下山去。

　　 “为什么还是要下山去？”

　　 宁清净回头望去，发现一个男人坐在青石上，僧人和道人的面孔都是他的面孔，老实回答说道：“我放心不下两个朋友，如果可以，我想之后再来登山。”

　　 男人眼中闪过难以捕捉的满意，说道：“上山去吧。”

　　 宁清净蹙着眉正要拒绝，男人轻描淡写的说道：“早间人子的车驾亲自把他二人送了回去，整个人山上到人教下到三姓，不会有人不给人子这个面子。”

　　 他彻底放下心来，作揖谢道：“谢仙师。”

　　 宁清净说道：“晚辈还有疑惑。”

　　 “你说。”

　　 宁清净感受着喉咙浓烈的花草味道，说道：“之前听闻人教在找云烟修行者，莫非这世间，也有人教之补不能补的事物？”

　　 “上前来。”

　　 男人看着宁清净走到跟前的台阶上，手指轻轻点在他的手臂上，说道：“假如你手断了，但你多了一条腿，砍了你一条腿补上你断了的手，再让它看起来是条手臂，那么你完整了吗？”

　　 宁清净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您的意思是，它只是看起来。”

　　 “你已经懂了第一层。”

　　 男人接着说道：“你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你做了些改变，让它真的变成你的手，那么你完整了吗？”

　　 宁清净认真的想着他的话，回答说道：“要是说完整，我应该还有一条腿才是。”

　　 “这是第二层。”

　　 男人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宁清净蹙着眉头说道：“依您的意思，那么失去的永远失去，缺失的永远缺失，只要缺失了，就是怎么都补不全的。”

　　 “这是第三层。”

　　 男人满意的看着他，是孺子可教的模样，说道：“从无缺到无暇。”

　　 男人看着少年紧蹙的眉头忽得放下，知道他懂得了，说道：“若论无缺，那么缺失了的确实永远无法补全，就像你多出来的腿，少点的手。”

　　 “若论无暇，那条多出来的腿，本就是无缺而非无暇。”

　　 宁清净憬然有悟，但道人还是没说到云烟，他便继续说道：“所以是这第四层，需要云烟。”

　　 男人好笑的说道：“那岂不是我人教上下，通通要仰仗那琼国云烟了？”

　　 他微微嘲讽的说道：“不过是年纪小，心急，想找些捷径罢了。”

　　 山上和山下一样，就像望舒白家玉家平日里也和看不出什么区别，也许是站得不够高，所以这所谓世内世外的区别，宁清净实在是看不出来。

　　 他在名册上留了个名字就算是人教弟子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它的仪式，而在翻阅名册时，无意间看到一个被划掉的名字。

　　 宁朝天。

　　 那位鲤川书院的宁先生曾来南海留学，也不知是不是他。

　　 “师弟。”

　　 油封拿过名册，注意到他的目光，再看着他留下的字，笔墨间颇为娟秀，最后落目到他眼角的泪痣，深感这少年定是个温柔之人，好心的提醒说道：“这宁朝天三个字，在人山可万万不能提及。”

　　 “这是为何？”宁清净不解。

　　 油封低声说道：“十六年前人城里的杨家血案，正是因为此人。”

　　 宁清净内心一跳，说道：“我只听说过，与妖有关，也正是那次之后，人山再无一只妖。”

　　 油封一脸严肃的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事情有多严重，这三个字，切记不能说。”

　　 他不愿再多说，宁清净也不好多问，临走前他匆匆拿给宁清净一卷书，说道：“看你不曾通窍，这篇是通窍开门之后的脱胎法，学起来不难，多读几遍也就会了。”

　　 “多谢师兄。”宁清净真心感谢他。

　　 山间清风让他离清净二字近了许多，小路上还有一些雪花未融化，他在山腰桃树下的溪流边与对岸钓鱼的男子相视一瞬。

　　 就在水边翻开手里这篇脱胎法，只看了一眼就立即合上书，面色痛苦的看着溪水底一个个圆溜溜的光滑石头，水往石头上滚，心底也哗啦啦的流进水去，抵御着身体强烈的不适。

　　 对岸的男子不知何时放下了鱼竿看向他，目光里有些愤怒还有些讽刺。

　　 许久之后宁清净缓了过来，起身也看过去，看的是男子的鱼竿，不知道这么小的溪里怎么能钓到鱼。

　　 男子笑了笑，他也笑了笑。

　　 男子问道：“你笑什么？”

　　 宁清净属实回答说道：“我笑你在笑。”

　　 “我笑你，是因为你好笑。”

　　 男子蔑视的看着他手里的书卷，说道：“你对自己怎么看？”

　　 他一甩手又把鱼钩甩到水里去，说道：“对你自己这具身体怎么看？”

　　 宁清净低下头好好的看了看，觉得他不是在说身体本身，至少不是在说肉眼见到的身体，想到除了雪山，还有其他人在他身上做过一些事情，便说道：“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