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见了，临城-(1)

　　 砰！

　　 顾白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桌面上的沏好的茶叶倒落在茶具上。

　　 “我听了都觉得忍不了，你忍得了？”

　　 “当然忍不了，毕竟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忍的！”郑平贵将倒落的茶叶清理了一下，重新弄上新的茶叶。

　　 “只不过怕影响与我相关的人罢了，特别是平富他们……”

　　 “不说这个了，过去都过去了，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吧”郑平贵沏茶后给顾白面前的杯子满上。

　　 确实，郑平贵并非跟自己一样，他有自己的家室，有自己的子孙。

　　 不像自己，养活自己，不给顾月拖后腿，全家无忧。

　　 “那个基地叫什么？”顾白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郑平贵摆了摆手，脸色严肃，“你想干嘛？不会你想让你妹帮我找一下面子吧！别，没必要，那些人背景不一般，很有可能影响你妹的前程！”

　　 顾白摇头，否定了郑平贵的猜测，“你不告诉的话，要是我这段时间也想出去外面走走，然后踩雷了怎么办！”

　　 顾白当然不可能将这些事跟顾月说，他想的是自己有无穷的寿命，或许再遥远的未来可能刨那些人的祖坟，对那些人的后辈下黑手。

　　 顾白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算是一个烂好人。

　　 有恩报恩，有仇记着，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自己能力不足。

　　 郑平贵顿了一下，“光明基地市！”又说了一句，“不过我感觉这样的基地不止一个！如果你真要出去走走，那么偏远的小型城市尽量别去吧！”

　　 顾白轻点了一下头。

　　 “光明？真是讽刺啊光明之下出现蟑螂，说明黑暗之中已经没有藏匿的位置了吧……”

　　 “现在回基地后准备干嘛？”

　　 “我还能干嘛？就是养老呗！”郑平贵笑了笑。

　　 顾白也不再说光明基地市的话题。

　　 岁月又回归了平静。

　　 顾白和郑平贵两位老大爷又跟过去一样，到秋落湖中钓鱼。

　　 秋落湖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规模扩大了许多，里面的鱼类也增加了许多。

　　 前来秋落湖钓鱼的人也明显增多了，两人也认识了许多新钓友。

　　 这一天，顾白收到了在医疗小组时候的队长古清风发来的一道讯息。

　　 顾白看到信息后身子一震，如遭电击一般。

　　 古清风：家父前夜寿终正寝，享年214岁，追悼仪式定于大后天上午十点举行，葬在临城公墓古姓祖坟一侧。在此邀请各位家父的朋友亲人前来参加！

　　 “古队也走了吗？”

　　 “岁月不仅是杀猪刀，还是一把杀人的刀啊”

　　 顾白哀叹一声，沉默不知言语。

　　 大后天，顾白来到临城公墓。

　　 参加了古清风的追悼会。

　　 顾白知道，再过个数十年，过去的朋友可能都不在了。

　　 在参加古清风的追悼会后没过多长时间，顾白过去的老队员，花姐，涛哥相继离去。

　　 两人的天赋都一般，寿命未达到两百就寿终正寝，也就是细胞正常衰退到极限了。

　　 顾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自己说道。

　　 “他们都是寿终正寝离世，家庭圆满，只是生命抵达终点而已。这是他们的福报，也是他们的归途！我应该替他们开心才是！”

　　 但说着说着，顾白脸上露出两行清泪，嘴中嘀咕道：

　　 “我好像是那个异类，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寿终正寝……”

　　 时间并不会因为几人的离去而停止。

　　 临城基地市如同一台高效率的机械在高速发展着，他们就像是旧时代的残片一样，被淘汰，消逝，然后无人在意。

　　 但幸运的是，他们的生命在以其他的方式继续延续着。

　　 比如他们的后代，还有顾白这个会永远记住他们的人。

　　 岁月流水，奔腾不息。

　　 距离郑平贵回到临城基地市已经有五年了。

　　 郑平贵的妻子还好，但郑平贵已经迫于细胞强度衰退的过于严重住院，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临城中心医院。

　　 知道医院给郑平贵下达了临终通知书后，顾白火急火燎的来到医院中。

　　 “顾叔，你来了！”

　　 郑平贵的儿子郑平富站在门口看到顾白招呼道。

　　 顾白进入到病房中，一眼就看到身上插着数根管子，暮气丛生，老态龙钟的郑平贵躺在病床上，五年的岁月，细胞的剧烈衰退让其像是衰老了几十岁一样。

　　 童安临也苍老了不少，不过脸色气色还是不错，显然在光明基地市郑平贵受到的伤势要重很多。

　　 郑平贵的儿媳，孙子，孙媳，曾孙子都在这里。

　　 还有一些郑平贵家的亲戚。

　　 还好病房足够大，不然都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你们了，你们出去吧，我最后跟你们顾叔说几句话！”郑平贵的声音有些嘶哑。

　　 顾白缓缓走到郑平贵病床旁边，童安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招呼着众人离开房间。

　　 “终于等到这天了白哥，比预料中的还要早一些年。”郑平贵看向顾白缓缓开口。

　　 “我……算了，不怎么想说了……”郑平贵张了张嘴巴。

　　 顾白脸色一黑，“你是不是耍我的！”

　　 郑平贵干瘪的面容笑了笑，“就是耍你的！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我们的话早就在过去全部说完了！”

　　 房间陷入了沉默，顾白也不知道说什么，之前明明有好多话可以讲的，不过此时却不知道说什么。

　　 郑平贵双眼缓缓闭上。

　　 “你别死啊！”顾白见状轻轻晃了晃郑平贵。

　　 “我现在精神的很呢！只是有点困而已！”郑平贵再次睁开双眼。

　　 “谢谢你，顾白……”看着顾白苍老的面容，郑平贵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谢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值得感谢，感谢在高一的时候我们认识，高二的时候我们成为同桌，高三的时候我们成为死党……毕业到现在的日子成为好兄弟。”

　　 “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顾白！”

　　 “我在！”

　　 “如果再让你来一遍，你会走你现在的路子，还是走我这条路子？”

　　 顾白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遵循我内心的选择而已！”

　　 郑平贵头转过来，盯着顾白，缓缓开口道：“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可以一辈子为自己而活，不过我……对自己的生活也很满意。幸福无法被定义，我们只是恰好走了不同的路子罢了！”

　　 郑平贵说完这一段后，声音变得很轻。

　　 “我好困啊……顾白，但又觉得很……精神！”

　　 “顾……白，我好像看到了……看到了你的生命好……旺盛。”

　　 “遵循……自己的本心，兄弟我先……”

　　 郑平贵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似乎发出声音就使出了全部力气，说着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目，生命气息彻底消散。

　　 旁边的医疗检测仪器传来刺耳的滴滴声。

　　 顾白使劲揉了揉有些模糊的双目。

　　 “再见，我的好兄弟”

　　 顾白坐在位子上看着郑平贵久久无语，没多久，医院的医生还有郑平贵的家人亲戚全部涌进来。

　　 顾白缓缓起身退到了他们后面，直到郑平贵被推走安排后事后才离去。

　　 数日后，顾白参加了郑平贵的追悼会。

　　 整个过程中顾白的面容十分平淡，会后，顾白独自来到了两人过去常去的茶楼中，一直待到深夜，直到工作人员来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

　　 郑平贵离去一年后，其妻子童安临也郁郁寡欢离开人世。

　　 童安临埋葬在郑平贵旁边，两人似乎就这样双宿双飞。

　　 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