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本没打算逃出去的我竟意外地逃了出去,我迷迷糊糊的站在了高大的宫墙外面,洁白的云朵迅速的穿过头顶然后再也找不见了。我的脚一刻不停地踩着地上的树枝和枯萎的叶片,发出咯咯吧吧的声音,一路穿过林子,走上街道,穿过杂乱无章的人群,沿着宽阔的石板路,飞快地交换着双腿,出了城。首先是一片荒芜的土地,荒芜的尽头是绿荫荫的森林,里面有一条深不可测的林阴道,林阴道的尽头是一条环山路,我沿着它走了三圈绕到山后,山后又是一望无际的荒地,杂草和野花堆满了路两旁的空地。有一些白色的山羊和快活的小鹿从道旁肆意的穿过,大道似乎永无尽头一直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隐没的地方。我避开了大道向左边横无际涯的荒地走去,荆棘丛的刺割伤了我的脚,我的行走变得缓慢而迷离,西下的太阳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我往前走,一直走,直到太阳完全陨落下去了,我看到了远方的群山,那就是尽头。我的肚子饿得像一只急需充水的袋子,我的衣服也划破了,荒草丛中有可怕的泥潭,我的鞋子不甚掉了进去。我头晕目眩地向山脚缓缓游移,起伏的群山越来越近。太阳下去了,月亮上来了,星星笑了。我拖着淌血的脚一步一步向前移动,不知不觉已到了山脚,可是山峰陡峭而险峻,我受伤的脚是无法攀援了,于是我沿着山脚寻找一条通山的小径,我不停地走,我走了半夜就走不动睡着了,这座山大的出奇,我很久都无法跨过去。
我醒了,伤口叮了疤,站起身继续走,我走累了就睡,睡醒了再走,一路上我都是以杂草丛里的鸟蛋充饥。我一直走就走到了一个峡谷,峡谷开始的时候很宽阔,越往前走越狭窄起来,结果竟只剩下一道指宽的山缝。我沿着绝壁爬过山缝,顺着一个颇缓的山体向下滑,来到一个堆满石头的大山谷。我的脚板磨出了泡,痛得难以忍受,而我又不想停下,只想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然后我走到了一个宽阔的山道,大道两旁是起伏不止地群山,一辆由四匹马拉的红顶马车绝尘而去,路上有一个驾着毛驴的农夫在我身边晃晃悠悠地穿过,驴车走的缓慢,车上的粮食摆得整齐有序。我叫住他,他转过身拉住缰绳让驴停下来,上下打量着我,说:“小姑娘是在叫我吗?”我瑟缩着双脚朝他点了点头:“您能载我一会儿吗?”他想了想,看看我,微笑着说:“上来吧,小姑娘,你要去哪里?”
驴车又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晃的我肚子一直咚咚的叫。我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他把拿鞭的手放下来,伸到车上一个蓝色的布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一个圆圆的饼递给我。啊,我是多么渴望食物呀,这些天以来我一直以生鸟蛋为食,吃的我胃很难受,我没想到他会把饼给我,因此当他递给我的时候我没敢接。他说:“小姑娘,饿了吧。”我伸出手毫无礼貌的抓在了手中,我立刻往嘴里塞,我怕他会再要回去,我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望着那个农夫,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第一次听到咀嚼食物的声音,是那么好听。然后那个农夫又递给我一个水袋,叫我慢慢吃,说不够还有,我感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农夫扭过头来笑着说:“我有一个女儿,她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就死了。”我又一次盯住了农夫的脸,看了一会儿,他有一头颇白的头发,短短的络腮胡子,一张哀漠的脸孔。他轻声地笑着,笑容忧伤而无力。他要去哪里呢?驴车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缓缓慢慢的。宽阔的大道渐渐挤满了马车和人群,此刻我们已进了一座城。也许父王的侍卫早已盯上我了,农夫下了车,和一个粮店的老板交谈了起来。我跳下驴车,脚有些发软,我环视四周,发现全是陌生的面容,农夫还在和那个店主交谈,我想了想自己一个人走了。我茫然地望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群,他们看也不看你一眼,满街都是和我一样流浪的孩子,他们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地踱来踱去。几乎每张脸孔都怀着困苦不安的表情,迎面走过来三个破衣烂衫的短头发男孩,呲牙咧嘴地朝我走来挡在我面前。一个男孩贴心地问我:“你一定是饿了吧?”我点点头,愉快地望着他。男孩接着说:“跟着我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你跟不跟?”
我天真的说:“跟”
其实是我太幼稚了,那些人根本就是骗子。那个男孩一脸怪笑地粗鲁的拽着我跑,穿过几条街,然后拐进了一个铺着石板的幽深的巷子。走了很久,我受伤的脚终于忍不住隐痛起来。我说:“我脚疼,走不了了。”另一个男孩笑眯眯地说:“到了,很快就到了。”他们把我一直领到一个狭窄巷子的尽头,那里有一堵墙,再也没有了前进的路。当我意识到这是个骗局的时候,我挣脱手臂往回跑,可是后面的那两个男孩子叉着腰堵住了路口。他们直到把我围起来,上上下下翻我的口袋,但我一无所有。那个男孩子突然变了脸色,吼了起来:“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