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困兽犹斗-(2)
下令一部兵马猛追昭义军,务必一口气杀到堂阳城下,别让薛崿那混蛋站稳脚跟。若连堂阳都不可守,则昭义军必须得滚回老家去了,再不能为我之患。
又令邢曹俊渡过漳水逐北,一方面彻底驱散武顺兵,一方面尝试复夺信都,彻底断了魏博的后路。
然而令方传下,邢曹俊却折返了回来,对田承嗣说:“武顺军已不足论,信都也易复得;然魏博仍然凭坚而守,我未竟全功,不可懈怠啊。”
田承嗣问:“我欲四面围定,候其粮尽自乱,如何?”
王侑在旁摆手道:“不可。魏博精强,今做困兽之斗,犹斩莫州李将军,则我断其退路,绝其粮运,终究尚有万众,倘若舍生突围,我军伤损必重啊若能将之尽灭于此,犹有可说,若不慎使其逸出,那便不甚划算了。”
随即提议:“不如放开河岸,允其再造浮桥而退,候其退时,自后逐杀,可获大利。”
邢曹俊摇摇头:“此计不妥,倘若李汲过漳后退守信都,轻易难下官军之粮,多在信都,岂可不取?”
终究好几万人马在衡水城下滞留半月有余,天雄军的粮草也颇有些捉襟见肘了因为原本就没有今年开战的准备那眼瞧着李汲从魏博带来的,以及朝廷赏赐的钱粮多在信都,怎么舍得重落李汲之手呢?
倘若魏博军退守信都,很有可能顺便把大批粮食运回老家去啊!
田承嗣问:“则君有何良策?”
邢曹俊道:“可行围三阙一之计。”随即解释,咱们只要封锁了漳水上可以涉渡之所,则李汲只能往西撤退,追步薛崿,跑去堂阳;而且顾虑到昭义军士气已沮,未必守得住堂阳,即便能守住,也不可能久留不去,李汲必须今晚或者明早便行动,迟了就来不及啦。由此我军不必围死,放开西路,却预先于途中设伏,则必能大败魏博军。
田承嗣捻须沉吟道:“李泌必肯走乎?”
邢曹俊笑道:“彼若不走,徒恃垒中粮草,能够支得几日?且待我军下了堂阳信都,再通告魏博军,示以去路俱绝,必定士无战心,卒有降意,难道还怕彼等做困兽之斗么?”
许士则插嘴道:“邢将军所言有理,然即便如此,田帅不可遽攻敌垒,更不可重辱李帅。末吏之意,若李帅不肯走,便围上三五日,然后致信于彼,恳请他为我上奏辨诬,作为交换,应许魏博兵放下器械,安然归镇为活全军性命,李帅多半肯允。如此一来,朝廷征伐之诏有望得解,田帅也可坐得安稳了。”
田承嗣笑笑:“若能如此最好,只是便宜了李汲……”随即吩咐:“便依邢君所言,由君去西方设伏吧。”
激战之时,武顺军先乱而走,跑在最前面的就是李子义那伙儿人,约莫三营的兵力。
过了浮桥,踏上漳南的土地,几名军将还在闷着头朝前奔命哪,李子义从后招呼:“君等欲往何处去啊?”
得到的回答是:“先入信都,稍稍歇脚,再直接折返贝州去。”
李子义摇摇头:“信都不可去也。”
随即解释,说如今护守信都城的都是魏博兵,则见到我等逃回,必要询问本军如何了;终究人多嘴杂,谎话不可能编圆喽,但凡有兵卒泄露是我等抛弃友军先走,你以为魏博兵还会笑脸相迎吗?咱们逃得忙慌,很多小卒连兵器都丢了,难道还能与守军激战一场,夺得城防不成?
由此奉劝诸位,还是别停留,一口气逃回贝州去,才最安全不过我就不跟着了,即此别过。
李子义考虑得很清楚,今日我为汝等胁迫,在阵中最先开口呼喊,也最先掉头逃跑,就此牵动全军,一溃而不可收拾;正如我方才所说,人多嘴杂,消息不可能不泄露,则等秦帅回了本镇,他能饶得过我吗?
几名军将忙劝说道:“我等自会为你老李遮掩,秦帅未必便知端底。”
李子义心说别扯淡了,你们当初缠上我,就是为了推我出去做替罪羊的,还为我遮掩,能不主动出首告发,就算你们良心没全被狗吃了!但我不可能将自身性命,去赌尔等人性尚存啊。
他早就在逃跑途中夺了一匹马,如今胯下健足,掌中横刀,再不怕那些军将拦阻,于是就马背上一拱手:“即此别过,但望尚有重会之日。”
有人问他:“老李你待往何处去?”
其实吧,天下之大,官府管控又越来越松弛,则何处不可去得?问题是李子义当了十好几年的军将,别无所长,则除了别投军伍,他还真想不到自己能去何处安身。
估摸着,河北是呆不住了。
他多少还有点儿骨气,不愿降敌,也就是天雄军,而幽州成德,都在战场以北,这时候跑过去就是自蹈死地。既然不回武顺军,且不能重返魏博镇,则河北虽大,唯一的去处只有昭义军……但此番武顺军先溃,所连累的不仅仅是魏博啊,昭义恐怕更冤枉才刚来,阵还没立稳呢就品尝到了战败的滋味万一有人揭发,或者魏博武顺行文通缉,自己绝无生理啊。
为今之计,只有跟那些武顺军将分道扬镳,他们朝南跑,自己往西行,穿过昭义军的辖境,去河东或者都畿道,且看哪家恰好竖起了招兵的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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